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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HA學術講座丨W.J.T米歇爾:方法、瘋癲與蒙太奇

時間: 2016.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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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HA學術講座丨W.J.T米歇爾:方法、瘋癲與蒙太奇

2016年9月18日晚7點,作為第三十四屆世界藝術史大會學術講座系列之一,講座《W.J.T米歇爾:方法、瘋癲與蒙太奇》于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報告廳舉行。本次講座由中央美術學院邵亦楊教授主持,來自芝加哥大學的W.J.T米歇爾教授通過分享其正在撰寫的論文《看見癲狂:精神病、媒體與視覺文化》的部分內容,進一步闡釋了其在視覺文化及相關領域的研究。

癲狂、視覺索引與“數(shù)據(jù)整體性”

《看見癲狂:精神病、媒體與視覺文化》一文的研究緣起于米歇爾教授的兒子加布里埃爾?米歇爾的啟發(fā)。加布里埃爾?米歇爾作為一名電影制片人,在與精神分裂癥斗爭了二十年后,還是于38歲時不幸早逝。首先,由精神分裂的癥狀出發(fā),米歇爾教授指出:諸如歇斯底里、精神衰弱、胡鬧等等在《精神障礙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第五版)》以及??碌闹浿芯杏涊d。然而如上癥狀實則是一種“顯示癲狂”的形式,是對于事件、情形、身體語言創(chuàng)造完整元圖像的努力。同時,這與窺視癖、窺淫癖以及一種對全面監(jiān)視的癡迷有關。

而這種癥狀尤為明顯的體現(xiàn)在現(xiàn)代人對數(shù)據(jù)庫的迷戀中,特別是那些需要被當作整體觀看和瀏覽,而不需要對細節(jié)進行“閱讀”的數(shù)據(jù)庫,如谷歌地圖索引。同時,這種現(xiàn)象在文學方面被稱為“遠程閱讀”,它由弗朗哥?莫雷蒂提出。這種方法放棄了傳統(tǒng)的“精讀”,而支持大量卷宗的索引式瀏覽。另外在社會學方面,則類似于列費?曼諾維奇的“Selfcity”(自拍城市)項目,這個項目通過獲取上百萬的自拍數(shù)據(jù)來衡量美國城市的相對幸福指數(shù)。米歇爾教授談及,提出這些知識工程旨在說明在當代研究中瞄準“數(shù)據(jù)整體性”的趨勢,以及強調通過視覺來理解系列數(shù)據(jù)的愿望。其中,關于列費?曼諾維奇的“Selfcity”(自拍城市)項目,米歇爾教授認為可以對應于個人瘋癲問題(情緒和思維障礙)與“集體歇斯底里”的研究中。因為正如尼采所言:“瘋狂在個體中是少見的。但在群體、黨派、國家以及時代中,卻是普遍的?!?/P>

“圖像操作”:重組排列與學科條例

既然通過整合圖片、數(shù)據(jù)能窺視整體,那么是否意味著在龐雜繁復的視覺圖像與顯示中,存在一個高度規(guī)范和被規(guī)范化的空間?又或許,是否有某些更無序和流動的空間和旋渦?從而使得感官在縱橫多個圖像時能夠產(chǎn)生動態(tài)的重組和重排。以ZKM藝術媒體中心的裝置作品T-Visionarium為例,米歇爾教授隨后指出該裝置實現(xiàn)自我重組的形式有兩種:一、將多個電視顯示屏構成圓形監(jiān)獄式的結構,并同時播放實時網(wǎng)絡節(jié)目。二、通過面對過多的圖像和信息,使得觀眾產(chǎn)生暈眩和圖像旋渦。而這種連續(xù)方式或許暗示著與電影蒙太奇相關,如自由流動的圖像在機械或電子投影儀上顯示出來,即會產(chǎn)生一種類似于克里斯?馬克的經(jīng)典影片《堤》(La Jetee)中的效果。

但是,藝術史中的尋常作法不是讓圖像如幻燈片般自動播放,而是根據(jù)話語的需要被作為解釋和材料說明。雖然也存在例外,如阿比?瓦爾堡(Aby Warburg)的“記憶女神”(Mnemosyne)項目《圖像集》(BilderAtlas)。然而,即便是上述引人矚目的意外也沒有被認為是公共展示的最終成果,而只是專業(yè)人士為進行個人研究而臨時匯集的作品。同時,它們展示出來的任何構圖秩序都被認為是短暫的,換言之,它們的本身不是目的,而是以相冊或圖集為表現(xiàn)形式的“過程性”產(chǎn)物。

而在米歇爾教授看來,正是以圖像作為“線索”的概念幫助了我們超越藝術史,并走向其它學科的語境中來審視《圖像集》。因為無論是藝術品還是日常圖像,都蘊含著某些重要特征:結合了共時陳列的短暫與無常;帶有重大關聯(lián)的偶然關系;還有一種記憶功能,暗示著始終存在著闡釋的可能。此外在圖像學的角度,一是將某物視為“線索”,同其它線索結合后會揭示出之前無法理解的東西。二是當隱藏的模式被發(fā)現(xiàn)后,事物則會像阿甘本所說的,“不再是符號的問題”,“甚至與曾經(jīng)被寫下的東西無關”,進而解讀出“從未寫出的東西”。又如,阿甘本將瓦爾堡的《圖像集》與福柯的“陳述”概念和知識考古中“可見性”的論述相聯(lián)系。阿甘本認為,《圖像集》中圖片的排列并不只是一些實例,而是展現(xiàn)藝術史活力,乃至萬物有靈的元圖像的“情景窗口”。

《圖像集》與媒體:知識領域

為何瓦爾堡無法創(chuàng)立其“無字藝術史”的科學?大衛(wèi)?弗雷格認為《圖像集》中:圖像缺乏原有的力量,束縛在一種奇特的譜系化知識當中。而瓦爾堡也“總是那么精神分裂?!?nbsp;但在米歇爾教授看來,《圖像集》一書須解讀為某種戀像癖的癥狀,解讀為一種如今在谷歌地圖時代廣為流行的病癥,而非圖像科學的勝利。此外,瓦爾堡的精神分裂可能是一種職業(yè)風險,而這源于他幫助創(chuàng)立的學科,即藝術史本身。由此,我們可以看見“知識蒙太奇”般的圖像,這是對可理解體系的拒絕,并打破了時代的桎梏,創(chuàng)造了無限的可能性。瓦爾堡的《圖像集》跨越了癥狀和符號、線索和信息之間的鴻溝,是一系列亟待偵探、精神醫(yī)師和藝術史學家診斷分析的癥狀或線索。它并非是封閉的,而是旋動、離心的“知識領域”。

隨后米歇爾教授指出,在這種學科條例與瘋狂匯聚的領域,媒體影像成為實現(xiàn)瓦爾堡讓圖像(及藝術史)運動起來的目標。繼而介紹了克里斯托弗?諾蘭的電影《記憶碎片》、犯罪劇《真探》、恐怖主義驚悚劇《國土安全》、電影《美麗心靈》等影片。米歇爾教授談及,從如上影像中不難發(fā)現(xiàn),圖像集似乎以驚人的頻率出現(xiàn)在關于間諜或犯罪調查中,并將“線索”集合在只能被描述為瘋狂和蒙太奇的零度內。

而在現(xiàn)實領域,通過圖像來暗示與反抗權威主義也同樣存在。米歇爾教授隨后介紹到:班克斯(Banksy)開創(chuàng)了將涂鴉變?yōu)樗囆g行為先河,這種行為因為匿名而具有挑釁和反監(jiān)督的行為;愛德華?斯諾登(Edward Snowden)通過提供的大量文檔和圖像,揭示出NSA活動的整體結構;以及,藝術家特雷弗?派格蘭(Trevor Paglen)在作品《來自五角大樓黑色世界的徽章》中,創(chuàng)造出被稱為“反偵察色情”的圖像,從而呈現(xiàn)出一種對體制弊病的透徹見解。

文/余婭
圖、視頻/楊延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