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賊

小時侯我養(yǎng)過幾只麻雀{北京叫老家賊},是從房檐下掏來的,它們還沒有長毛.我把它們捧回家,把饅頭捏成團(tuán)塞進(jìn)它們嘴里.每天放學(xué)回家,第一件事是到窗臺上的紙盒前去看它們.它們也就張大了嘴吵著向我要吃的.

記得其中一只后來被我養(yǎng)的很熟了.每天放學(xué)后,我就讓它站在我的頭上或肩膀上,帶著它到處去玩.我嘴里嚼著饅頭的同時它也撲愣著翅膀從我嘴里啄食.

一般麻雀養(yǎng)到嘴角的黃色褪盡了,就頭也不回的飛走了,我想這只也不會例外.

那是一個盛夏的中午,我拎著籠子(它在里面)放在大空場的一塊大石頭上,對面是六層高的居民樓.我把閘門打開,它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就飛到樓頂,蹲在樓檐上伏身看著四周,看了好久.我試著舉起籠子晃了幾下,它竟一個猛子扎下來落到了我的頭上,低頭朝我叫著.

我那會兒大概八,九歲,那是我第一次因?yàn)橐粋€生命而感動.

2005年

梁遇春

大概是1992年的冬天,離下月發(fā)工資還有一個星期,而我們(和申玲)手里只剩15塊錢了,不敢出門,只能在家里瞎對付.于是把前幾天買的一堆二三十年代作家的書找出來打發(fā)時間.梁遇春的<春醪集>就是那會兒見的第一面.

當(dāng)時讀<春醪集>并沒有覺得太驚訝,不過到確實(shí)忘記了幾天沒見葷腥兒,幾天的糟面條是怎么咽下去的.就好象是梁遇春活了過來,跟我聊天.一塊兒吃糟面條、抽破煙.有時他又是自言自語,絮絮道來.這幾天的時間讓我從此認(rèn)為讀書是一種機(jī)緣.好書不是找來的,是不在意間碰上的.我說的好書不是指讓你提高多少心智,讓你長多少見識,而是讓你覺得撞見了鬼,你興奮又畏懼.

十年過去了,如果說梁遇春的文章促成了我生活和創(chuàng)作中一些改變,那是因?yàn)樵谖遗c他之間原來就存在著一種生存愿望的默契..

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