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2日，托馬斯·薩拉切諾（Tomás Saraceno）個展“共生”亮相北京紅磚美術館，作為藝術家近年來在亞洲地區(qū)舉辦的最大規(guī)模個展，“共生”展示出這位長期關注生態(tài)議題的藝術家的近百件作品——包括《關注之網(wǎng)》、《居住在空氣海洋的底部》與《宇宙如何陷入蛛網(wǎng)？》作品在內的“蜘蛛/網(wǎng)”系列，該系列也讓一向格外關注和追蹤世界各地蜘蛛生態(tài)系統(tǒng)的薩拉切諾，在亮相各大國際重要展覽與雙年展之際，被人們賦予“蜘蛛俠”之名，“蛛網(wǎng)”與“網(wǎng)”也成為他具有標志性的作品語匯。而結合了紅磚美術館下沉展廳特定空間感的《Aeroke》與《與Pacha一起，飛入Aerocene》，以及裝置作品《顆粒物（質）》、《我們并非呼吸同樣的空氣》等作，則指向藝術家持續(xù)關心的另一些重要生態(tài)問題——人類賴以呼吸的空氣，并在其中探討著實現(xiàn)生態(tài)社會正義的緊迫感與可能性。正如藝術家所言，在這個生態(tài)動蕩的時代，“形勢已刻不容緩，此次在展覽向中國的觀眾發(fā)出一個迫切的邀請，邀請我們通過一種震顫的語言去適應共棲的、詩意的未來——一切生物與非生物之間相伴相生，互利互惠。”
“共生” 展覽現(xiàn)場
展覽通過一系列互動裝置、影像、雕塑、游戲體驗作品，以生態(tài)視角重新關照藝術，在觀展過程中以有別于人類中心主義主流框架的知識脈絡，反思、重建人類與非人類，生物與非生物之間的關系。從蜘蛛到人類，從引力波到塵埃粒子，從地球到大氣層，薩拉切諾與原住民社區(qū)、科研人員和世界各地的機構合作，重新思考資本世時代的知識主線，旨在尋求人類、技術和生物多樣性之間更加平等的平衡，以實現(xiàn)生態(tài)正義。
托馬斯·薩拉切諾（Tomás Saraceno） 攝影師：Dario Lagana
薩拉切諾一向被外界視作集合了藝術家的洞察力與遠見，科學家的妙想與構思，以及建筑美學和思維方式于一身的跨學科藝術家。如本次展覽策展人閆士杰所說：“托馬斯·薩拉切諾不斷轉換角色，從進入原住民社區(qū)田野調查的現(xiàn)場，到加強共同創(chuàng)作（Do-It-Together）的精神，設計制造無化石燃料的太陽能雕塑；薩拉切諾更是一位思想的輸出者，他聯(lián)盟非人類的蜘蛛，世界各地不同領域的科學家、人類學家、哲學家、法學家、詩人和社會活動家，用他們共同的行動，發(fā)起對生物、大氣層以及地球本身一種倫理上的承諾——Aerocene，一個與人類中心論相背離的紀元，一個以環(huán)保為核心的紀元，為了這顆星球上80億人類和其他數(shù)萬億棲息于此的生物共同受惠。此次展覽無疑向我們揭示了一幅人與自然、不同種間和諧相處，一個具有政治生態(tài)學意義的理想圖景——共生?！痹谒囆g家自己看來，本次個展的主題“共生”也同樣指向合作關系，“不同的元素聯(lián)合在一起，互補共進。蜘蛛、塵土、聲音與運動，出現(xiàn)在展覽上的藝術品無一不向參展觀眾發(fā)出邀請，促使大家注意身邊司空見慣的事物?！?/p>
“共生” 展覽現(xiàn)場
如展覽中放映的紀錄片《與Pacha一起，飛入Aerocene》（Fly with Pacha, Into the Aerocene）呈現(xiàn)出的藝術家與世界上不同文化社區(qū)，尤其是原住民社區(qū)展開聯(lián)動合作的工作方法，展示出在薩拉切諾的創(chuàng)作實踐與背后的社會學理念。作為一個跨學科的藝術團體，藝術家創(chuàng)立的Aerocene社區(qū)希望通過藝術與科學的融合性探索，以某種新的生態(tài)合作模式進一步促進社會、心理、身體與生態(tài)之間的互動關聯(lián)。該作品記錄了Aerocene與阿根廷北部胡胡伊省的薩利納斯格蘭德斯和瓜亞塔約克瀉湖的原住民社區(qū)自2017年啟動的合作項目。這些社區(qū)致力于保護他們的土地，抵抗因全球北方國家對電池需求而在當?shù)佧}灘上進行的企業(yè)化快速鋰資源開采，這種開采正在耗盡該地區(qū)的水資源并污染著地球。
“共生” 展覽現(xiàn)場
《與Pacha一起，飛入Aerocene》（靜幀），2017—2023數(shù)字影片，76’ 25’’馬克西米利亞諾·萊納和托馬斯·薩拉切諾執(zhí)導
編?。嚎藙诘蠇I·阿博夫、托馬斯·薩拉切諾、約西·哈維里奧? Aerocene基金會。由Aercene、斯利納斯格蘭德斯和瓜亞塔約克瀉湖的原住民社區(qū)提供。
熱氣球成為藝術家在這個項目中成為了主創(chuàng)完成其表達的中介，藝術家發(fā)覺，人類一直夢想著飛翔，然而如今這個夢想開始成為噩夢，如何能以不同的方式實現(xiàn)飛翔？2020年1月，在阿根廷胡胡伊省，藝術家創(chuàng)造的空氣太陽能雕塑“Aerocene Pacha”僅依靠太陽能與空氣完成飛行與降落，升空完全擺脫了傳統(tǒng)飛行器對燃料、電池、鋰、氦和氫氣的依賴，也因此讓它成為也是人類航空史上“最可持續(xù)的飛行”，并創(chuàng)下了32項世界紀錄。
在安第斯文化中，“Pachamama ”（帕查瑪瑪）是一種高級能量，它組織并協(xié)調著宇宙中的所有居民，為人類提供生存資源和庇護，是大地之母。這次以“Pacha”之名的飛行更像是一次警示，帶來從全球南方到全球北方的緊急訊息：自500多年前殖民化開始以來，全球北方的發(fā)展一直以犧牲全球南方為代價；當下的能源轉型正在對世界產(chǎn)生不平等的影響。正如社會學家瑪麗斯特拉·斯萬帕（Maristella Svampa）所說：“在這個飛行世的21 世紀，我們必須以祖先、女權主義、生態(tài)斗爭為最重要的靈感來源，重新定義和思考公正轉型的前景，它指向另一種社會關系和與自然聯(lián)結的新體系”。此次展覽還設立了Aerocene展廳，在這里，觀眾可以了解更多Aerocene在超過15年的歷史中，為生態(tài)正義而做的雕塑、社區(qū)項目、藝術干預、飛行世的研究與運動。
《與Pacha一起，飛入Aerocene》（靜幀），2017—2023數(shù)字影片，76’ 25’’
位于紅磚美術館下沉圓廳，懸浮著的是薩拉切諾的作品《Aeroke》，該裝置是薩拉切諾早期作品的延伸，其基礎源于法國國家空間研究中心（CNES，巴黎）向大氣層上空發(fā)射的紅外輻射氣球，對于可持續(xù)飛行的想象亦可視作貫穿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主題，并不斷賦予他對于氣候、空氣污染、能源危機等生態(tài)議題的關切視角。《Aeroke》試圖邀請觀眾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們能夠隨著風漂流，呼吸著更加平等的空氣，生活在更加公正的社會政治地理中，那會怎樣？
《Aeroke》，2023?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和 Aerocene、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
“共生”展覽現(xiàn)場
薩拉切諾的裝置作品《顆粒物（質）》（Particular matter(s)）則更為直觀地展現(xiàn)出空氣中存在的由燃燒化石燃料產(chǎn)生的污染顆粒物（PM），這些來自家庭、地球和宇宙的塵埃粒子被一束強光照亮，在光柱間閃爍，如同數(shù)百萬個懸浮的星系，微觀與宏觀的結構的內在互動，在此被展示，同時又用以提醒某種危機的無處不在。《顆粒物（質）》期待作為某種行動的號召，讓觀者意識到空氣中的物質和力量，而對于薩拉切諾來說，揭示這些漂浮在空氣中顆粒的糾纏，也有助于構建這樣一個問題：誰有權呼吸？
《顆粒物（質）》，2021?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
“共生”展覽現(xiàn)場
同樣將空氣“可視化”，作品《我們并非呼吸同樣的空氣》（We do not all breathe the same air， 2018-）則更加聚焦在空氣的質量，通過比較不同呼吸空氣的樣本，這些不同色調的小點來自呼吸空氣的樣本，從而揭示出空氣與空間、種族、社會和政治因素之間的內在關聯(lián)，接續(xù)“誰有有權呼吸”的進一步問題則在于，哪些因素決定了能否行使呼吸潔凈空氣的權利？如何進一步實現(xiàn)生態(tài)社會正義？
《我們并非呼吸同樣的空氣》（墨爾本博士山），2022?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
“共生”展覽現(xiàn)場
在另一條創(chuàng)作線索上，他對蜘蛛這種無脊椎動物的興趣與生態(tài)特性的探索可謂持之以恒，而蛛網(wǎng)作為某種意象乃至某種社會學理論的可視化模型，反復被藝術家所使用。這批項目穿梭于不同學科，如生物學、生物社會學、材料學以及世界上的不同文化模式之間。在世界各地的文化中，蜘蛛都占據(jù)著重要地位，被視為智慧和占卜之力的源泉：從秘魯古老的納斯卡文明，到當代喀麥隆的曼比拉人，他們至今依然通過蜘蛛占卜術，向蜘蛛請教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的問題。
蜘蛛占卜術卡牌, 2019?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和Arachnophilia、哥本哈根安德森畫廊、布宜諾斯艾利斯露絲·本扎卡畫廊、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熱那亞粉紅夏季當代藝術畫廊以及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向他們致謝。
《一封無脊椎動物權利的公開信》在“共生”展覽現(xiàn)場?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
藝術家在他發(fā)布的《一封無脊椎動物權利的公開信》中表示，蜘蛛在地球上已經(jīng)存在了3.8億年，而人類在地球上僅存在了20萬年——這件作品邀請資本世的人類改變感知方式，重新認識我們的蜘蛛同胞。“ 通過這樣的思考，我們也許會注意到我們與其他生物、其他元素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我們可以如何跨越物種的界限進行合作，以及我們如何在一個共享的星球上共生？”
而《關注之網(wǎng)》（Webs of At-tent(s)ion）則進一步承認無脊椎動物的權利，如果我們不愿正視歷史性的暴力以及無休無止的剝削，改變對待“自然”世界的看法，重新融入生命之網(wǎng)，那么，這些生物必將走向滅絕。
《關注之網(wǎng)》（局部），2024?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特別鳴謝 Arachnophilia 社區(qū)。
其他蜘蛛/網(wǎng)作品包括在紅磚美術館及其周圍發(fā)現(xiàn)的一系列無數(shù)的蜘蛛網(wǎng)，這是我們與北京蜘蛛的持續(xù)合作。
《居住在空氣海洋的底部》，2019 ?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
《宇宙如何陷入蛛網(wǎng)？》，2022 ?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和Arachnophilia、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
《宇宙如何陷入蛛網(wǎng)？》（How to entangle the universe in a spider /web?）呈現(xiàn)了薩拉切諾對蜘蛛/網(wǎng)進行三維掃描、數(shù)字化和重建的原創(chuàng)技術，揭示了蜘蛛編織的隱秘建筑結構，使觀眾對蜘蛛網(wǎng)在多種尺度上——從微觀到宇宙——產(chǎn)生了新的感知。大型體驗裝置《算法·韻律》（Algo-r(h)i(y)thms）將展覽空間變成6800立方米的網(wǎng)狀景觀，并向觀眾發(fā)出“化身蜘蛛”的邀請，在一個放大的弦樂系統(tǒng)中像蜘蛛般穿行其中。該作品的雛形《沿著細絲形成的星系，就像蜘蛛網(wǎng)上的水滴》（Galaxies Forming along Filaments, like Droplets along the Strands of a Spider’s Web）首次亮相于2009年第53屆威尼斯雙年展，哲學家、人類學家布魯諾·拉圖爾（Bruno Latour）將該作品描述為“塑造當今政治生態(tài)的有力嘗試——通過擴展以前的自然力量來解決建構宜居社區(qū)這一人類政治問題?！?br/>
“共生”展覽現(xiàn)場
在展覽開幕現(xiàn)場，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教授邱志杰如此總結和描述薩拉切諾的藝術實踐——“純凈的、強大的、美妙的、深邃的，同時是清晰的一種裝置藝術，把當代藝術內在的政治激情和人道的關懷藏在一個如此美的面貌之下，清洗了人們對當代藝術非常多的偏見?！奔t磚美術館資深研究員喬納斯·斯坦普（Jonas Stampe）認為，“當我們置身于薩拉切諾這些了不起的蜘蛛作品時，應該看到他的哲學命題，即我們的世界不應是二元對立的，而應更多的去看世界萬物彼此的包容、補充。”
“共生”展覽現(xiàn)場 ? 托馬斯·薩拉切諾。由藝術家和Arachnophilia、紐約/洛杉磯譚雅·博納達畫廊和柏林紐格赫姆施耐德畫廊提供。
而正如薩拉切諾所說，“生物不是原子化的個體，而是混合體……每個生物體都是一個‘嵌套生態(tài)’，以復雜的方式與其他生物聯(lián)系在一起?！被谒囆g家某種“嵌套”且世界相互關聯(lián)的結構性觀念，此次展覽試圖拋出這樣一個問題：我們該如何以社區(qū)為主體，踐行并維護集體關懷與希望的理念，同頻共振，共同勾勒未來圖景；在這個“千瘡百孔的星球 ”上，萬物互聯(lián)互通，我們也要思考如何與眾生（包括生物和非生物）協(xié)同？
展覽信息：
“共生”
策展人：閆士杰
藝術家：托馬斯·薩拉切諾
展期：2024年3月22日至8月18日
主辦：紅磚美術館
支持：Aerocene and Arachnophilia
編 / 藝訊網(wǎng)
視頻、現(xiàn)場圖 / 李迪
圖文資料致謝主辦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