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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琦2019:“年末即是別故,也是迎新?!?

時間: 2019.12.9

2019年7月,陳琦搬離了使用十年之久的環(huán)鐵工作室,建立了新的酒廠國際園區(qū)工作室。搬家期間,一卷十年未曾使用的紙開啟了他對于紙媒創(chuàng)作的藝術實踐,它既承載了過去,也表現(xiàn)了現(xiàn)在,更預示了未來。

陳琦說:“生命永遠在生長與變化過程中。因此別故不意味寂滅而是新生。”由這卷紙引發(fā)而來的構想促成了展覽“別故與共生:陳琦2019”。展覽于2019年11月30日在艾米李畫廊開幕,于兩個空間分別呈現(xiàn)藝術家全新水墨,版畫,紙雕作品,以及首度1:1再現(xiàn)2019年第58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最受歡迎的裝置作品《無去來處》。 

展覽中的“別故”與“共生”兩個單元分別呈現(xiàn)了兩個維度的“陳琦”:一個是敏感于時間旅行的“陳琦”,一個是善于閱讀空間進而產(chǎn)生多維空間共生體驗的“陳琦”,這兩個“陳琦”恰似兩個坐標構成了他完整的世界觀與藝術觀。雖與過去告別,但在陳琦當下的藝術實踐中,不論是他基于版畫的藝術創(chuàng)作思維與表達方式,或是他對時間這一概念的感知與把握,過往的藝術脈絡仍在持續(xù)延伸并得以煥發(fā)新生。

一、別故:《本質的起源》

在多年來的版畫創(chuàng)作與研究過程中,陳琦對版畫歷史及其本質屬性的考量可以體現(xiàn)在他于2018年提出的“有意味的印痕”和“非機械性復數(shù)”這兩個觀點中。所謂“有意味的印痕”,即指版畫發(fā)展到今天,其功能早已不同于過往服務于圖像復制和傳播。當版畫的印刷與復制的功用已經(jīng)被照相機或是數(shù)碼圖像取代,它作為一個獨立的藝術門類,其不可替代性在哪里?陳琦認為,“版畫要和直接性的繪畫拉開距離”。當版畫不再作為復制圖像的橋梁,隱藏在圖像背后的每一塊印版與其上的每一道印痕都是獨特的,是藝術家的心理、行為與媒介材料綜合呈現(xiàn)出來的豐富信息。關注到印版與印痕,實際上是陳琦對歷史中的版畫功能進行了解構,并試圖構建版畫在當代藝術領域內的獨特性。而“非機械性復數(shù)”則強調了在版畫的具體實踐中,每一版應當呈現(xiàn)出來的差異與變化。通過跳出同一塊版對應同一個畫面的局限,版畫實踐中單一的“復數(shù)性”得以被打破。

在“別故”單元中,陳琦以《本質的起源》命名的水印木刻作品與對應印版共同展出,顯示出他對這兩個概念的持續(xù)探索。陳琦在藝訊網(wǎng)現(xiàn)場的訪談中提到,整個畫面實際上是有兩種圖像疊加而成:一種是貫穿他藝術創(chuàng)作脈絡中的水的波紋;另一種是阿拉伯幾何圖案。在阿拉伯文化中,圖案并非美化與裝飾,而是以圖形視覺方式加以數(shù)學邏輯的推理來闡釋世界。通過這兩種圖像的疊加,陳琦想要表達所有事物背后的邏輯與“理”。在水波蕩漾的背后,森然排列的圖形是支撐著看似自由靈動的水波的邏輯與理性,二者的相互切換為觀者提供了一種奇異的視覺感官。

實際上,從今年年初在南京德基美術館展出的新作《刺破冰面的湖》起,陳琦一直在嘗試著減版的方式,這種表達在他看來充斥著一種不確定性與偶然性。此次展出的《本質的起源》一共有五個“章節(jié)”,最終呈現(xiàn)出的五幅畫面都是獨版,實現(xiàn)了陳琦對版畫復數(shù)性的解構。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某些版的創(chuàng)作可能終止于陳琦對它特有的完成度的感知與把控,在此基礎上,刻板仍在繼續(xù),新的畫面仍在生長,而每一筆刻痕,皆是一種選擇與情緒。因而,當將這五幅畫面并置時,其似乎揭示了我們對待一個事物的認知過程——從一開始看似是無序與不可被歸納的,到最終逐漸剝離出來的邏輯與理性。由這五個章節(jié)組成的《本質的起源》是一部逐步完成的樂曲或是故事,由淺入深、由無序至有序。

二、別故:花與水墨

百合是陳琦藝術創(chuàng)作中出現(xiàn)的全新主題,而以水墨為介質進行刻畫亦是他藝術創(chuàng)作中出現(xiàn)的全新語言。

故事發(fā)生于搬家過程中出現(xiàn)的一卷紙。這卷十年老紙帶給陳琦的是一種去了火氣的溫潤感,它在歲月的流逝中逐漸被打磨出了一種特有的質感。陳琦在這卷紙上以水墨的方式畫了形態(tài)各異的百合花,他談到盡管水彩這種媒介要求創(chuàng)作者迅速落筆,但自己依舊畫得極慢。陳琦回憶說,他每畫一層,等這一層干,再畫第二層,如此往復,層層疊加。他喜歡水漬邊緣不斷暈開的綻放感以及視覺效果,他看似仍將水墨畫當做版畫一樣去創(chuàng)作,進行一層一層的色韻疊加,但水與墨色的暈染在水彩這種介質的影響下,呈現(xiàn)出了一種情感性地揮灑與融合。

以百合為題呈現(xiàn)出一種有意思的偶然性,其源于陳琦家中常年購置百合這種象征幸福的花束。實際上,陳琦對百合有著很深的情感,對于百合的描繪更像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回憶自己曾在日記本上畫了很多的百合花,只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將其作為創(chuàng)作對象來表達。

陳琦在百合花系列的水墨實踐中找到了一種新的藝術語言,以此為靈感創(chuàng)作了《盛宴》。對他來說,這種語言有別于一般的水墨語言,它本身就具有一種表現(xiàn)性。畫面中,在水的浸潤下墨色由內而外擴散而出,似乎在應和鮮花綻放的姿態(tài)與節(jié)奏,其模仿與表現(xiàn)的是一種生命態(tài)勢。為了打破對大面積的空白進行平涂的單一感,陳琦運用水墨的沖撞本身所具有的表情,將畫面中的每一種元素的自我表達都調動起來,從而與藝術家的情感實現(xiàn)共鳴。

水墨是陳琦在版畫藝術實踐中嘗試的一種全新的創(chuàng)作媒介,然而,不論是從繪畫方式或是繪畫語言的表達,陳琦的版畫思維仍然貫穿其中。在“別故”的單元呈現(xiàn)這一全新的系列,體現(xiàn)了陳琦從以往作品向水墨實驗的轉向,亦是象征著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脈絡在往更廣闊的維度上延伸。但是對于種種延伸,陳琦給與了它們一種學術語言上的限定、一種基于版畫維度的發(fā)散,而對這一點的堅持,或許體現(xiàn)的正是他多年來以自身實踐證明的當代版畫的無限可能性。

三、共生:《無去來處》

在“共生”單元中呈現(xiàn)了一個善于解讀空間,進而打造多維空間共生體驗的陳琦。一系列作品回顧了陳琦對時間這一概念的思索與轉化。從《時間簡譜》到《蟲洞》,再到《無去來處》,時間一直是貫穿其中的重要線索。陳琦對于時間的把握從細微處入手,以敏銳的感知力捕捉時間的流逝,最終去呈現(xiàn)宏觀宇宙中的時間觀;而這種對細致的感知力與空間維度的介入相結合,使得時間這一抽象概念得到了可視化呈現(xiàn)。

《金剛經(jīng)》中的“無所謂來,無所謂去,視為如來”是作品《無去來處》的出處。在陳琦看來,生活的表象就是如此,有時候看似不存在的東西,其實一直存在。光線如此,光線背后折射出的時間流逝更是如此。

作品《無去來處》以戶外裝置的形式展現(xiàn)在第58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戶外,是陳琦送給威尼斯一份關乎生命與時間的禮物。由天光透射過雕刻鏤空的“蟲洞”形成虛擬與現(xiàn)實交替的場景,象征了時間與生命的演化,隨著時間的變化、光的強弱、云的厚薄,場景內也變化出不同的視覺體驗。

而將室外公共藝術挪至室內呈現(xiàn),陳琦嘗試運用多媒體投影裝置模擬三種場景下的天光,即日光、月光與水中之光。除了直觀象征天光變化的日月光線模仿,引入水中之光的空間營造出了一種現(xiàn)實與虛幻折疊與交匯的氛圍。而“水”這一元素的再度出現(xiàn),亦回溯了陳琦的《時間簡譜》中衍生而來的觀念。

邱志杰曾評價陳琦的藝術創(chuàng)作脈絡是嚴謹而雅致的,但同時他也是一個“瘋狂的實驗者”。事實上,版畫是最早接觸技術更新的藝術類別之一,它也從不拒絕新技術的介入。因此,在陳琦的版畫學術限定內,越來越多樣化的媒介與語言在被他不斷實驗?;蛟S對陳琦來說,正是在這一次次的實驗中,版畫的生命力才能得以源源不斷地涌動。

在展覽開幕式中,吳洪亮談到曾想用“理性到極致即是超級感性”來評價陳琦和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然而從陳琦的這一系列新作中,他深以為這樣的描述不足以概括陳琦的全部,他看到了一個更放松的陳琦:他可以把不可控放置在可控之下,并透過簡單傳達深刻感。時間旅行者陳琦,一直在實驗、一直在突破,因而描述或是評價他和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是有難度的,因為它們從未固定且一直在前行。

這場展覽,開啟了陳琦的年度展覽實驗構想,他將在每一年的年末舉辦這樣的展覽,既是對于自我的反觀,同時也是對于一年思考與創(chuàng)作的呈現(xiàn),他希望“這個系列年展就像頁巖層積,愈厚愈堅”?!皠e故與共生”呈現(xiàn)的是2019年的陳琦,在往后的每一年,陳琦又將會帶來怎樣的“新生”?

文丨周緯萌
編丨朱莉
除標注外圖片由主辦方提供

關于展覽:
“別故與共生”:陳琦2019
時間:2019.11.30-2020.2.22
地點:艾米李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