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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聲擊人心:對話秦思源

時間: 2020.4.2

1 17+Band Cooperation, YUE SPACE, Beijing on 10 April, 2019; Photo by 9SHANG.jpg 17+樂隊合作,樂空間,北京2019年4月10日,九尚拍照

2020年2月29日晚,一場UCCA×快手“園音”線上音樂會開啟了前所未有的跨時空音樂接力,這場新冠病毒疫情期間特別的音樂現(xiàn)場直播,不僅給宅在家中關注藝術的人帶來很多鼓勵,也以藝術家的想象力延展了未來藝術呈現(xiàn)的更多可能。作為“園音”項目的發(fā)起藝術家,秦思源雖然為沒能在UCCA如期進行的演出和研討略感遺憾,但他也把這段“沉靜隔離”的時期作為整理、思考和建立聲音藝術分享與互動平臺的機會。從“少林小子”到當代聲音藝術家,自幼就與中國有不解之緣的秦思源在2002年將自己工作和生活的重心都轉移到了中國北京,潛移默化中他也成為了中國當代先鋒藝術的參與者和見證者。藝訊網特別以秦思源先生所從事的聲音藝術入手進行專訪,從他的視角來回顧中國當代藝術在過去近二十年間的歷程。

受訪人:秦思源  |采訪人& 編輯:Sue Wang  

采訪時間:2020年3月6日

3 “Voluntary Garden” at UCCA Photo by Mr. Colin Siyuan Chinnery.jpg

園音 UCCA 秦思源拍照

藝訊網:作為跨文化的聲音藝術家,您的個人經歷非常豐富,曾經有報道評價您“比中國人更了解世界,比外國人更深諳中國文化”。那先從聲音藝術談起,您最早做”聲音收集“的初衷是什么?收集的第一條聲音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內容?對您來說有什么意義?

秦思源先生:最早我在2005年做過一個項目叫“都市發(fā)聲”(Sound and the City),這是我第一個項目也對我影響比較大,因為聲音在當時看上去是比較另類的媒介,當時帶來的社會反響也是蠻大的。這個項目當時牽扯到很多普通生活里的聲音,可是這種普通的聲音又可以作為個人經歷與歷史或者社會、文化之間的橋梁。我個人開始做聲音項目是源于史家胡同博物館籌備時的契機,當時他們是想做老北京生活題材的博物館,還沒有確定具體定位。因為我有這方面的經歷,所以我當時建議如果是做老北京題材的話,聲音挺有意思的。因為之前有做”都市發(fā)聲“項目的錄音素材,所以我就產生用聲音做北京歷史的想法。因為國內限制太多,實現(xiàn)上有很多困難,所以我只能觸碰老北京1958年以前的一些傳統(tǒng)文化或者是改革開放以后的一些收集。絕大部分的中國近代歷史是不能碰的,所以我最初的想法不能成立,我轉而從老北京文化入手,于是我開始錄一些叫賣或者吆喝這些游商文化的聲音,所以這是我聲音收集的起點。

9 Mr. Colin Siyuan Chinnerydid recording with Along, a collector of old Beijing items in 2018, Screenshot.jpg

秦思源與老北京收藏家阿龍錄音 2018年 錄像截屏

藝訊網:您剛才提到了北京史家胡同博物館是您聲音收集的起點也曾在國內外引起很大反響。這類公益項目的推進是否也面臨著困難,您是否也參與了其他公益類項目?2018年時您在北京坊做的結合北京南城文化的聲音裝置“聲坊”(Hawker’s Refrain)項目被列為了公共計劃永久收藏,您是否還在做類似的聲音公共項目?

秦思源先生:今年我們將對史家胡同博物館聲音項目的內容和設備都進行更新,其他的項目我也會繼續(xù)做但是不會稱為“聲音博物館”了,因為“聲音博物館”太容易使大家產生誤會,而我做的內容并不是博物館,我的核心身份就是藝術家,我所做的事就是把一個個項目串起來的個人行為,不像官方或者公立支持的真正的博物館或者檔案館,能夠系統(tǒng)性地收藏、歸類成為一個工程項目。我倒沒有遇到特別的困難,也就是針對項目進行工作。像“北京坊”他們是想找一些國內外藝術家到北京坊做公共藝術,因為大柵欄原來就是個老北京商業(yè)中心,后來呢就變得很破落,可是解放前那里很繁華。我在當時已經收集了很多北京游商文化的聲音,包括叫賣、響器和鴿子哨等聲音,所以我想可以用這些聲音來應對那里的環(huán)境。當然公共藝術都是不容易推進的,因為它是面對大眾,它不像美術館環(huán)境下的展示和參觀人數(shù),所以推進稍微慢一些很正常。

我去年去了理塘做其他的項目,是在川藏地區(qū),他們是需要進行當?shù)匚幕穆曇粲涊d。因為我在記錄很多正在消逝的聲音,所以我覺得他們還是保有傳統(tǒng)生活的方式,特別是牧民生活還有他們的宗教生活,所以還是貼近以前傳統(tǒng)與自然的關系,這是很寶貴的。 

6 Mr. Colin Siyuan Chinnery collected the performance sound of Luorongjiacuo who is a performer of Tibetan Drama at Litang, Screenshot.jpg

秦思源在理塘錄音藏戲洛絨彭措戲師 - 錄像截圖

我現(xiàn)在的項目叫做“聲音總站”,這里可以作為我一個新的站點。今年我本來要在成都附近做個比較豐富的項目,也包括聲音各個方面的一些活動,因為疫情來了,所以這個項目得往后推了。我也用我收集的老北京聲音與電子音樂家黃錦合作進行了音樂創(chuàng)作:“聲擊”,我已經進行了三次演出,第一次是在今日美術館,第二次是在木木美術館隆福寺”大衛(wèi)·霍克尼”展覽開幕現(xiàn)場表演,第三次是在新的音樂平臺“聲音中國”發(fā)布進行演出,結合響器的聲音變成打擊樂,探索的是怎么用非物質文化遺產方面的聲音來創(chuàng)作當代音樂。我們今年還會把這個項目擴大變成專輯。

慢慢地這一兩年我會繼續(xù)拓展聲音的概念,之前我做的很多工作是跟老北京有關系,是因為我就住在北京而且我發(fā)現(xiàn)聲音收集方面的工作好像沒有人在做,既然我開始做了我就應該把這些工作做好做完。所以我找了一些真正在解放前從事叫賣的人,現(xiàn)在也就剩一個人,楊德山老先生,來做聲音的收集,想多做一些記錄。然后我還要面對很多現(xiàn)在正在消失的聲音,包括像中國養(yǎng)鳥的文化,但是現(xiàn)在飼養(yǎng)野生動物是犯法的,所以說現(xiàn)在養(yǎng)鳥等于是個違法行為,買賣已經完全禁止了。所以等這些養(yǎng)鳥人逝去,這個文化也就消失了。還有很多在公園里玩的這些人也被管地越來越嚴了,所以他們發(fā)揮自己興趣愛好的空間越來越小。 

這些正在消失的聲音也不僅是北京的問題,全國也都無差別的。像北京坊那樣的聲音項目,也屬于雅俗共賞的內容,既針對現(xiàn)在,又針對過去,這種聲音裝置和公共藝術,我也希望在不同的城市可以進行探討,有當?shù)氐膫鹘y(tǒng)文化也有當?shù)氐穆曇繇椖靠梢宰?。我所做的公共藝術項目就是希望聲音能與城市互動,通過技術手段實現(xiàn)更好的呈現(xiàn)。所以接下來我也希望我可以進行拓展,從北京拓展到全國。我最近在UCCA進行的項目“園音”就是當代藝術的項目,它是把音樂當成聲音素材,來進行拼貼然后轉型成另外一種音樂。既可以說是音樂,也可以說是聲音,當然這是個藝術作品。

7 Sola-Hearing Old Beijing, Photo by Sola.jpg

收了-聽見老北京-收了拍照

藝訊網:您曾提到過”聲音像嗅覺,能夠觸發(fā)喚起人的情感和記憶”,也就是現(xiàn)在所謂的“穿越感”,您希望人們能通過聲音作品與社會進行互動,這種互動您指的是什么形式的互動?您又期待能帶來怎樣的影響?

秦思源先生:我有正在談的項目,是專門探討八十年代的聲音。這個收集起來可能是非常困難的,我本身是沒有什么素材,這個就需要通過社會征集,所以我想通過網絡或者微博來征集,我也正在建一個網站,通過這個網站別人可以上傳自己錄的聲音。我想通過網絡跟廣大社會進行溝通,問問大家關于八十年代的聲音,你們有沒有記憶?你父母家人有沒有什么記憶?其實這樣就把這個話題打開了,就會有很多很多線索,然后通過這些線索就會有具體的案例,然后就可以找辦法把這個聲音錄下來或者說還原。這樣的社會互動通過網絡通過線上的溝通,可以真正地跟更多人交流,然后把他們這個八十年代的記憶再喚醒起來,喚醒到生活里面具體的細節(jié),然后看有什么有意思的聲音可以探討。

聲音記錄這個過程我得慢慢來,我做的事情還比較少,所以我覺得如果能探索越來越寬,有越來越豐富的想法,這個對我來說就是很值得做的事情。如果越往前走越窄,沒什么可探索了也局限了我的想象力,那這樣的話就的確遺憾了。目前為止我覺得這兩年狀態(tài)還不錯,特別是今年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是很寬泛的,我對接下來的工作充滿了期待。

8 Portrait of Mr. Colin Siyuan Chinnery, Photo by Zhang Chi.jpg

秦思源肖像 - 攝影師張馳

藝訊網:2003年非典時期您是否也在北京?當時是什么狀態(tài)?2020年春節(jié),新冠狀病毒肺炎在中國的蔓延,現(xiàn)在也波及到亞洲和歐洲其他的國家……疫情發(fā)生時,您是在北京?是否受到了影響?日常的工作如何進行?這場疫情相比非典對您是否有新的啟示?您身邊的朋友們和工作伙伴狀態(tài)怎么樣?

秦思源先生:我當然對疫情的傳播是擔憂的,我沒有對自己的安全擔憂,只要自己防護好其實沒有什么問題。可是會有一些偶然的因素當你發(fā)現(xiàn)之后會有一些后怕,幸好也是有驚無險。我自己的工作方面,雖然展覽中止了演出不能做了,我們也還好比較積極地來面對這些事情。本來我們還有兩場演出要在UCCA進行,如果就不做了感覺有點消極,態(tài)度有點不夠有想象力。后來UCCA就跟快手合作了線上音樂會直播(2月29日),本來我的展覽是3月1日結束,所以正好在展覽結束的前一天做這么一次演出也挺好的。最后特約嘉賓比如坂本龍一、新褲子樂隊的彭磊和龐寬的參與,他們本來不是“園音”的藝術家,但是他們也很愿意參與,又特別積極和認真。所以本來很被動的事情變成很積極的事。然后通過這個線上的音樂會,關注度要比普通的音樂會多很多倍,所以這樣積極的應對也挺好。

另外疫情初期時我也在籌備我個人的網站以后會公布我的最新動態(tài),我也在搭建我的“聲音總站”平臺,平時這些工作是很枯燥的,沒有特殊時期這些枯燥的工作是很難抽出時間來做,現(xiàn)在正好正合適,我也計劃我的網站在4月1日上線。我周圍的朋友也基本都是藝術家,很多人的項目可能是暫時擱后了,其實做一些整理資料作品,思考方案還是很好的時機。

2003年我剛來北京一年,當時沒有特別緊張,雖然當時死亡率比現(xiàn)在高很多,可是傳播力度沒有這次這么大。我就好像沒什么印象帶口罩,就注意洗手和接觸的平面就行。我早就知道非典的信息,當時信息沒有現(xiàn)在流通快,受影響最大的應該是醫(yī)護人員,那時候我們沒有感覺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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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源先生在2000年10月17日向到訪大英圖書館的中國文化部代表團介紹“國際敦煌學項目” ??British Library

藝訊網:您曾提到過童年對北京的記憶就是“灰色”,人都沒什么積極性……您是從2002年開始定居北京,現(xiàn)在的北京,從物質到精神都比以前豐富很多,您覺得近十年來北京的當代藝術環(huán)境和藝術家群體與之前相比有什么顯著的變化?

秦思源先生:最顯著的變化應該是物質增長了很多倍,但是精神方面我覺得弱了很多。物質方面是增加了當代藝術的體制包括公立美術館、各種私營美術館、博覽會、畫廊等等,整個體制比以前要豐富很多很多,可是這個體制基本上圍繞的是市場,學術方面其實是退步了,以前是更豐富,現(xiàn)在是更單調。所以這不是個簡單地往前走發(fā)展的關系,其實有些方面我覺得是不如以前。以前匱乏的是資源,有些思考和內容還是更自由,更好玩。現(xiàn)在是系統(tǒng)大了,可是有一定的制約。所以現(xiàn)在的藝術體制比較的物質化?,F(xiàn)在的這種情況不是特別有利于非常優(yōu)秀的藝術家出現(xiàn)。不像早一些的藝術家想的沒那么多,可能就是內容本身?,F(xiàn)在各方面技巧性強的藝術家很多,但是不太利于出現(xiàn)很跳躍性跨時代的藝術家。

藝訊網:目前還有一種悲觀的聲音認為,因為這場疫情的影響,好多的展覽和藝術博覽會都暫?;蛘呷∠幸恍┊嬂然蛘咚囆g機構正面臨經營上的困難……但是疫情之后一方面可能會出現(xiàn)爆發(fā)性的展覽扎堆,但是另外一方面反而不會刺激藝術市場的增長,因此可能會對藝術生態(tài)圈造成一定的影響,您是怎么看待這樣的預測?

秦思源先生:我沒有那么悲觀,我就覺得現(xiàn)在中國的藝術生態(tài),一方面看上去感覺特別活躍特別好,一方面你又會覺得其實它背后有很多問題;我剛也提到了物質化現(xiàn)象……現(xiàn)在有疫情影響的事情,一開始肯定大家調整起來很困難,特別是那些積蓄不多的小畫廊,但是通過這樣的影響我希望這個生態(tài)會有所調整。因為在2009年的經濟危機之前,中國藝術市場是非常骯臟的,那時候基本上都是炒作,藝術家炒作,藝術家和畫廊、拍賣行串通一氣做一些局,炒作市場。然后當時有些得意忘形的藝術家現(xiàn)在都消失了,因為那些人很多是非常差的但是賺錢非常多。當時是很粗暴很初期的市場行為,那個時候的收藏家絕大部分都跟收藏沒有任何關系,他們就是看到市場可以投機非常野蠻的立場,房地產市場已經受到控制,于是他們又開辟了一個可以“無法無天”的市場,那時候藝術很薄弱,而炒作的集團又很龐大,經濟危機之后泡沫被打碎,這些人就消失了。隨后很多海歸年輕的收藏家開始出頭露面,很多嚴肅藝術家和很多新的雜志刊物,新的私營美術館都是從那個時候重新構成的藝術生態(tài),所以就比之前要健康很多?,F(xiàn)在這個疫情是否會有同樣的作用,我們還不知道,可是我希望通過這個疫情會有一些積極的作用。雖然對很多人來講這是個困難,但是這個困難當中需要調整什么,哪些東西需要調整,可能又會出現(xiàn)新變化,也可能沒有之前經濟危機那么徹底。

5 “Kungfu boy”, Stage Shot, Mr. Colin Siyuan Chinnery stood on the left holding a scroll.jpg

少林小子 劇照 - 秦思源左邊拿著卷軸

藝訊網:您曾經用“亂”來總結自己空前絕后的經歷,名人之后,學過武術,當過主唱,做過研究員……現(xiàn)在您是聲音藝術家和策展人,您如何定位自己現(xiàn)在和今后的工作方向?有什么計劃?

秦思源先生:我這兩年基本終止了策展人的身份,但是我的“聲音總站”會作為一個平臺,我也會據(jù)此策劃一些活動,作為項目來講我可以跟其他的機構合作,這個平臺由我來策劃。我將專門給自己策劃,側重點將完全不一樣;另外我參與的機構掩體空間,我負責那里的展覽項目,我們整個團隊都是志愿者。這個機構有點像小組做的機構,每個人有自己的任務,我的任務是策劃展覽,這項工作我還將繼續(xù)。

4 “Voluntary Garden”, Performance by Li Jianhong at Fusion Art Center, Photo by Song Xiaohui.jpg

園音 李劍鴻演出 合藝術中心 宋曉輝拍照

藝訊網:“園音”展覽和表演項目(2019年11月10日-12月9日在合藝術中心,2019年12月12日至2020年3月1日在UCCA)是您對影像和聲音進行解構重組,創(chuàng)作的聲音藝術視頻裝置作品,從“收集聲音”到“創(chuàng)作聲音”,您覺得這個項目的實驗性意義是什么?您又期待達到什么樣的效果?在2020年2月29日進行的“園音”線上音樂會:良樂可以說是一次新的嘗試,第一次以直播的形式進行,您后續(xù)進行視頻裝置創(chuàng)作是否會采取不同的形式結合新的元素?

秦思源先生:我希望這件作品將會巡演到更多的城市和國家,來面對不同的觀眾,至少是跨藝術和音樂兩個范圍。它并不是很難被理解或者欣賞的作品,然后就是作品本身,通過“園音”我接觸了很多特別優(yōu)秀的藝術家然后也交了很多朋友,他們也很喜歡這種演出和呈現(xiàn)的方式。所以它的價值就在于通過這件事,我也學了很多東西,認識了一些很值得珍惜的人,這些也會促使我以后產生新的想法。那以后這個展覽到別的地方,肯定會有演出。我也希望這件作品以后能到國外去展,這些中國的音樂家又會跟當?shù)厮囆g家形成新的對話,形成新的概念。我還不知道我的作品將來會怎樣延續(xù)。

藝訊網:理解和洞察力對藝術來說是最重要的,作為跨界跨文化的藝術家和資深策展人,您又有哪些給青年藝術家的建議?

秦思源先生:中國有句話“知己知彼”,很多藝術家首先是知彼,他們還沒有開始去知己,這兩方面應該要同時進行,要不然藝術家做的藝術跟自己沒有關系,沒有自己的生命力。僅僅模仿也好,在時代中漂浮也好,但是所有的藝術必須立足于自己。

圖片由藝術家本人提供,致謝藝術家和相關機構。

注:本文僅代表受訪者本人觀點,不代表中央美術學院藝術資訊網機構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