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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專稿丨具象繪畫中的精神訴求:CAI青年藝術家實驗室第三回展展開幕

時間: 2019.3.18

依靠視覺經驗模式,眼睛捕捉到的信息通常會固化人的主觀思維,轉而將“眼見為實”奉為真理。而《紅樓夢》里太虛幻境石牌坊上的一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卻又暗喻了另一種真相,眼見是否為實?真實從何說起?從藝術的角度來看,早期的古典肖像畫、風景畫成為后人觀看歷史的一種證據,但其中的“寫實的確切性”卻屢屢遭受質疑,技術的一次次迭代順應了一種時代變化,打破了慣常奉為至高的“真實”,將藝術家們的觀察、思考拓展得多元立體。誠如貢布里希所言,“藝術中那些新方法和新發(fā)現本身從來不是最終目標;藝術家們總是使用那些方法和發(fā)現,使題材的涵義進一步貼近我們的心靈。”

“眼見為實”——CAI青年藝術家實驗室第三回展2019年3月15日下午,于非凡仕藝術正式開幕。展覽由中央美術學院藝訊網主辦,中央美術學院編輯部提供學術支持,藝訊網執(zhí)行主編章燕紫擔任學術主持,藝訊網中文版主編朱莉擔任策展人,展出了曹闊、許載舟、史成棟三位青年藝術家的作品。三位年輕人有著不一樣的創(chuàng)作語言,卻具備著“關注現實”的共性。借由“眼見為實”的主題,本次展覽引申出對寫實風格繪畫的研究,并試探性地對“視覺圖像之精神性”展開了一場討論。同時,三位現當代青年藝術家身上折射出的不同特性,為我們理解青年藝術群體的思考及創(chuàng)作路徑提供了范式。

“眼見為實,首先是一個反問句。我們常常聽到的一句話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是眼睛看到的真的就是真實的嗎?毫無疑問,并不一定是這樣。”策展人朱莉說道。真實與虛幻這一對組合常常相互依存,互為轉換,并時不時對固化的思維造成沖擊,引發(fā)人們的自我反觀。眼睛之所見可能并非真實,抑或,從懷疑論的角度出發(fā),“真實”真的存在嗎?“虛無”僅僅是人腦的幻想嗎?基于這種帶有哲學意味的思考,展覽從三位青年藝術家一貫致力的“具象繪畫”作品中,為觀眾呈現了一場多元豐富、各異別致的“精神探索”。

展覽分為三個小主題,展廳入門后,青年藝術家曹闊圍繞“標本”及“化石”兩組系列作品展開了“問物”的探索,細膩的繪畫語言、安定的視覺效果是其畫面?zhèn)鬟f出的直觀感受。現就讀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四工作室研三的他,從本科三年級開始就對石頭、手套、標本這一類的物件有著極大的興趣,且他一直堅持寫生的模式創(chuàng)作,強調以“區(qū)別于攝影的主觀感受”來進行繪畫。超寫實的具象風格,或許會帶來一種誤解,如若以精細“照片”的模式去觀看,恐怕會丟失隱藏在畫面背后的真摯情愫。例如,就《問》《無題》《鴨屁股》幾件標本主題作品來說,細致的動物羽毛、沉穩(wěn)的古典灰調、栩栩如生的肌理質感引人駐足,但從畫面抽離之后又會不免陷入一種恐慌——恍然驚覺,這原本是些毫無生命跡象的物件罷了。著力描繪“具象”的背后,是曹闊對時間、生命、真實的體悟。而這種“鮮活與逝去”的對比落差在“化石”系列里更為顯著,這些被烙印上年代的痕跡經過縷縷編織,經由流暢的繪畫技術傳遞到觀眾面前,可嘆亦可惜,但曹闊表示“繪畫的感覺比技術更重要?!?/p>

具象或者抽象,本身就是一個比照之下的矛盾共同體,通過視覺語言的表達來傳遞藝術精神或許是他一直尋覓的感受。如曹闊坦言,“在我的繪畫過程中,經過一番刻畫塑造出接近真實的畫面時,我感覺我達到了真實感,但此時對象的真實感好像離我又遠了一步,我只能繼續(xù)畫繼續(xù)追,好像總也追不上,但當我停下來又感覺畫面已經完成了,不需要再畫了。這和追影子一樣,人跑的時候影子也跑,永遠追不上,人停了影子就在腳下?!睂W術主持章燕紫在談到曹闊時表示,他擁有一種近似“古代文人”的情懷,通過描繪包裹的標本和行為與繪畫的精神性聯系起來,這種“問物”,何嘗不是在“問我”?

康定斯基《論藝術的精神》中提到,“形態(tài)越抽象,它的感染力就越清晰而直接”?!皢栁铩钡膶仁橇硪晃磺嗄晁囆g家許載舟的展區(qū),他以兩組看似極為對立的畫面闡述了其分主題“對于現實的不可見”?!堕_往蘋果園》《開往四惠東》兩件純寫實作品是他于2016年的研究生畢業(yè)創(chuàng)作,記錄了一段時間的地鐵通勤生活狀態(tài),展覽現場借由車窗式畫框和警示膠帶的搭配呈現了一種場景化的敘事風格。但很多觀眾注意到,另一組的數件《雪花屏》可以說是整個展覽之中最“抽象”的作品?;蛟S正如康定斯基所言,抽象的感染莫名充滿著吸引——《雪花屏》層層疊疊的密布星點及其之間的不同組合模式營造了爛漫生動的視覺效果,最早期的幾件“雪花”作品(201601、201801),乍看之下,燦若星辰,讓人不自覺聯想起伊哈?布哈桑的句子,“很多人不知道,我們犁的土都是星辰;隨風四處飄散;而在一杯雨水中,我們飲下了宇宙。”(科特?斯塔格《詩意的原子》),而他卻透露,“這其實算作是從一種具象寫實出發(fā)的。”畫面雖為抽象,靈感卻是來自“電子閃屏信號障礙”,這是令人感到驚喜的地方——他以學院寫實的具象傳遞出一種抽象的意味,這二者的對峙在一種互換的過程中被巧妙消解。這種行文模式與詩歌對創(chuàng)作有著異曲同工,以有限的、可被言說的詞句描繪無限的、不可言說的含義。

“抽象”在這里是一種自帶雙引號的比擬,有關這種轉向的變化,在許載舟看來是一致的,“從地鐵車窗到雪花屏,面貌上來說確實有很大的差異。但兩個系列的母題其實并未發(fā)生根本的改變”?,F實與非現實、觀看與被觀看的關系在觀眾站立于作品前的“鏡像”觀照中得到了升華——“地鐵車窗”里的空洞眼神、透明的把手、奪目的廣告乃至閃爍的電子屏幕,成為這個時代中最特別的“產物”,而《雪花屏》里聚合游離的點與無數個點組成的“場”之間的協(xié)調共鳴,何嘗不是一種“微小與宏大”關系結構的暗喻?青年藝術家身上的敏銳觸覺、觀察模式和寫實功底均聚集在斑斕點滴之中,或實或虛,或深或淺,抽離自現實,凝析于細點,飄搖成雪花,落定成宇宙。

展廳靠內的部分,青年藝術家史成棟以“游走的空間隱喻”展現了一種戲劇的張力——切割的異形畫框、折疊圍合的“景觀”角落皆顯現著這種特質。他近三四年來的創(chuàng)作包括“表面”“重屏”“場域”三個系列,“表面”系列是另外兩個分支的引子,以一些具有鏡面特質的物體譬如反光布料和鋁膜等,展現著一種“光與物”的對話,或親密、或游離,用他的話來說,即“通過捕捉這一若即若離的狀態(tài)來隱喻當下社會中人們的生存現狀。”史成棟在創(chuàng)作中受到多重影響,例如電影導演希區(qū)柯克在懸疑影片中對特殊空間的利用、日本審美意識中的“間”的概念等。提及“間”,可以說,日本的茶室是“間”概念下最純粹的表現,而它的核心在于“空間的演繹從內部開始,而不是外部”,這也為我們打開了一種解讀的可能,觀者身在劇中,當人們從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來看整個世界,意味著“此處”可以象征被凝縮后的整個宇宙。“場域”系列作為一種延伸,將畫面的鏡頭推向更寬敞等空間,例如在《綠色雕塑》《天幕》《能量場》之中,被綠布包裹的柱體、一縷泄下的紅色巨幕、巨大體量的卷尺等元素皆成“演員”,與日常不起眼的圍欄、陰森的樹林、密閉的空間組合成特定的故事背景,一幕幕閃現的天馬行空仿佛在提示觀眾:荒謬的現實與象征的戲劇,究竟哪個更為真實呢?

這令人想起康德在談及“審美理念”時曾提到的,“想象力的產物,可以引發(fā)很多思考,卻沒有一種確定的想法、概念可以適合它,因此,也就沒有語言可以完全傳達它,以便讓人理解”。這種想象為心靈“敞開了朝向一般設想所看不到的領域的一種視野”。在史成棟作品的畫面里,抑或是說在他設定的劇本之中,超越現實的靈感從普遍觀眾的日常視覺共性之中獲取,卻又以不同尋常的想象力開拓了另一種基于現實的觀察途徑,亦真亦假、亦幻亦實,而這戲當如何排演,看客自有設定。

與其將本次展覽視為一次“求解真實”的結果,不如解讀為一段“探尋答案”的過程。曹闊、許載舟、史成棟三位青年藝術家以不同的觀察模式和表達方式傳遞了對于“眼見為實”主題的理解,如學術主持章燕紫談到,“以寫實的方式傳遞寫實以外的東西或許正是我們探尋的?!倍凰囆g家的實踐與創(chuàng)作也折射出青年學子們挖掘現實、求索思考的積極態(tài)度。策展人朱莉坦言,“我們能夠看到,寫實或具象的手法作為一件外衣或一種表征,和其他的創(chuàng)作形式一樣,同樣是認知世界的方式的一種?!毙撵`與外物、存在與虛無、飄渺與切實,每一組的二元對立在不同的語境里交互滲透、碰撞融合,求解、求心、求物的生命循環(huán)往復之中,面對視覺經驗與既定模式的窠臼,一個聲音仿佛在低聲求問:眼見是否為實?

據悉,本次展覽將舉辦至4月5日。

文/張譯之
圖/楊延遠 、胡思辰
(作品圖片由藝術家及主辦方提供)

展覽信息

 “眼見為實”——CAI青年藝術家實驗室第三回展

學術主持:章燕紫
展覽總監(jiān):郜笛斐、樊榮
策展人:朱莉
藝術家:史成棟、許載舟、曹闊
學術支持:中央美術學院編輯部
主辦單位:中央美術學院藝訊網
出品單位:非凡仕藝術
展覽時間:2019年3月15日-4月3日
開幕時間:2019年3月15日15:00
展覽地點:非凡仕藝術(北京朝陽區(qū)東四環(huán)北路7號東山墅南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