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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雙喜:從書法角度看崔振寬山水對于傳統(tǒng)的繼承與超越

時間: 2015.5.26

崔振寬在山水的探索上堅持著自己的方式,從長安畫派的創(chuàng)新寫生到追隨黃賓虹深挖水墨傳統(tǒng)。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殷雙喜在《蒼山無言——崔振寬畫展》展覽現場接受中央美院藝訊網采訪,他獨辟蹊徑的從“書法”角度解讀了崔振寬山水的傳統(tǒng)型與現代性,也為我們欣賞、理解崔振寬藝術提供一個新的切入口。

采訪時間:2015年5月23日 
采訪地點:中國美術館《蒼山無言——崔振寬畫展》展覽現場 
采訪撰文:張文志

殷雙喜:在我看來,我們可以用看書法的眼光來看崔振寬的焦墨,書法也是研究他藝術很重要的切入口。在中國畫的發(fā)展中,書法和繪畫的關系一直有著豐富的討論,有的說書畫同源,也有人說不同源,不管同不同源,書畫之間都是密切相關的。為什么中國畫發(fā)展到后來變成文人畫占主要地位?文人畫大部分是從書法切入的,因為對于他們來說,書法就是日常用筆,是每天都會碰到的,已經成為身體的一個自然行為。在這一點上,崔振寬有著清晰的認識,他所做的實際上也是中國畫二十世紀所做的重要工作,吸取文人畫的精華,同時矯正文人畫的空洞。文人畫瞧不起工匠,瞧不起畫院的畫家,覺得那都是過于追求技術。二十世紀中國畫一個重要特點就是通過寫生恢復了中國畫畫家面對自然、現實、人物的表達能力。文人畫強調表達自我,表達內心,覺得外界的東西不是特別重要,只要有藝術傳統(tǒng),有個人的表現力,就可以了,但二十世紀中國畫面臨一個大的背景,隨著整個社會發(fā)展,中國的老百姓希望通過中國畫看到社會和現實的存在感。崔先生的繪畫也通過寫生恢復了中國畫跟現實的關聯。

我們看崔先生的焦墨創(chuàng)作,他實際上是向文人畫回溯,通過書法性的線條、點、畫的組織營造畫面結構。大家都知道“永字八法”,這里頭特別豐富,也就是說,當他把色彩去掉,把渲染去掉,把水分去掉,就變成了骨法用筆,體現出藝術家內心深處對現實的抽象化的理解。他表達的不再是眼前所見,而是在眼前所見基礎上的內心所思,這是中國畫的精華,也是文人畫家為中國國畫作出的深邃貢獻,在這一點上崔振寬的藝術是繼承了傳統(tǒng),也是超越了傳統(tǒng)。焦墨對藝術家來說是一種自我挑戰(zhàn),而且崔振寬在這里將書法與繪畫交叉了。其實現代的書法發(fā)展也很快,書法也在擺脫象形,很多書法不再要求你去認那個字,很多書法的字也不可認。你放棄了認字的欲望,轉而去欣賞書法線條、筆畫,自身的審美韻味,在這點上,是一個比較高層面的書與畫的相通,它其實是一個精神符號,是一個人心理精神活動軌跡留下來的痕跡。

在崔先生的畫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很多中國傳統(tǒng)畫論的概念。比如說“筆斷意連”,他的線條都變得很短,不是原來描繪自然物象輪廓線的長線條,他每一筆也好像都不銜接,但每一筆之間又有一個氣息的連續(xù)和貫通,這中間也很有節(jié)奏感,這也是書法里面特別講究的,書法講究用筆的提按,在書畫家看來,一管筆的輕重、起合、緩急都是充滿著時間和力量的。

崔振寬的作品像一坨老茶,它不像新茶西湖龍井有那種清香,但透著淳淳的渾厚的韻味,這種老茶非常經泡,后味無窮。這對我們來說,是福音也是挑戰(zhàn),我們的眼光,我們的視線,我們對中國畫的理解,都要提升,都得進取,否則的話,我們會有一定的隔閡感。對大多數人來說,理解黃賓虹和崔振寬這樣的藝術,要有一定的視覺修養(yǎng),要有一定的中國畫鑒賞經歷。這樣的作品給年輕的孩子看,就像喝飲料,他覺得可樂好喝,茶是苦的。也可以這樣說,崔振寬的藝術未來是屬于大家的,但眼下是屬于一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