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電視逐漸淡出我們的生活視野，卻也真實承載了一代人的記憶，藝術家陳曦就專情于這一題材，而且是那種“新聞聯(lián)播”式的宏大畫面，以此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被記憶》油畫作品。為什么喜歡畫電視？怎么畫電視？將持續(xù)畫到何時？喜歡看什么樣的電視節(jié)目？……且聽陳曦一說。

采訪時間：2015年3月29日 
采訪人：張文志

藝訊網(wǎng)（以下簡稱“藝”）：說到您，可能不少人會有這么一個印象“陳曦，那個畫電視的美女畫家”，當時怎么會想到這么一種主題？

陳曦（以下簡稱“陳”）：當年《皇后的新裝》展覽結(jié)束后，又一個偶然機會適時出現(xiàn)，我被邀請創(chuàng)作一個80年代題材的作品，且與電視相關。我查閱了大量六十年代以來的報刊資料，像《人民畫報》之類的，那些久遠的歷史場景、人物事件紛紛浮現(xiàn)出來。最觸動我的是，事件和時間的連接呈現(xiàn)出一個世界的巨變過程，而我自己也是在這樣的情景中同步成長起來的。很多重大事件都曾被電視這個大眾媒體廣泛傳播，公共與個人記憶和電視傳媒之間建立起一種密切聯(lián)系，電視在國人這四十年的生活變遷中有著重大影響，也引發(fā)一些問題，這便成為了下一個創(chuàng)作主題，也就是《被記憶》系列的誕生。時間選擇是從七十年代至今，跨度四十余年，與我個人記憶的年齡一致，由此產(chǎn)生這樣一段回望也是很自然的事。

這個國家的七十年代對于現(xiàn)在多數(shù)人來說，只是一張充滿懷舊浪漫色彩的發(fā)黃老照片，陌生且模糊不清。而八十年代是激蕩人心的，騷動的，充斥著無邊的理想和發(fā)泄不完的激情，也給每一顆曾經(jīng)歷的心靈刻下了深深的理想主義烙印。九十年代呢，就好像是剛剛建成于沙漠之上的拉斯維加斯賭城，熱鬧非凡，塵土飛揚，人們開始品嘗到物質(zhì)享樂所帶來的極大滿足感，而后誰也不想再失去那感覺。于是我們的世界，就開始像一個高速飛轉(zhuǎn)的陀螺一樣停不下來了。

藝：其實，現(xiàn)在看電視的人越來越少，很多人都是用手機、ipad看各種視頻，那您還會持續(xù)創(chuàng)作“被記憶”嗎？

陳：2011年完成了《被記憶》系列18件，并以一個綜合性的宏大個展作為相對完整的段落呈現(xiàn)出來，而后又延續(xù)至2013年威尼斯雙年展的4件。如今電視生活只屬于那些退休老人了，不久的將來電視這種媒介就會完全結(jié)束它的使命，退出人們的生活，我會持續(xù)紀錄直到那時。

藝：電視是一個很個人生活化的東西，但您電視里的畫面又都是大事，承載著這個民族的宏大敘事，您覺得個人日常跟宏大歷史之間是一種怎樣的關系？

陳：對于廣大的普通家庭而言，電視觀看活動從七十年代至今，始終是意義非凡的，在我的成長中也一直都有它的陪伴，我們的諸多記憶，都和這小小屏幕中播報的畫面及內(nèi)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從國家政治事件到海底生物的發(fā)現(xiàn)，從賺人眼淚的肥皂劇到鮮為人知的歷史檔案揭秘，從人物訪談到動物世界，從一片贊歌到駭人的新聞暗訪，從奧運會到娛樂選秀，從三國紅樓夢到韓劇美劇，從自然災難到宇宙探秘。所有令人眼花繚亂的視像曾那么令我們驚喜感動，卻又不可逆轉(zhuǎn)的走到今天這般，從娛樂到娛樂至死的境地。我成長的歲月恰好見證了這個超級媒體的興衰，而它所留存的影像，不論紀實或杜撰，戲說或言情，都無不佐證了這個國家從個人到集體經(jīng)歷的巨大變革。四十年短暫如流星，于我們身處其中的幾代人，卻是豐富熱鬧的半生光陰，或喜或憂或進或退，或掙扎或屈服。生命中的五味雜陳，一一在這當中體味著，消失著。對記憶中的故事究竟確定無疑還是已經(jīng)麻木，真相的世界和粉飾過的世界，到底那個更能為人們所樂于接受呢？又或者現(xiàn)實的人們太過忙碌，已無力追究？但無論如何，個人的命運總逃離不了身處時代環(huán)境的影響。

藝：您選取電視畫面有自己的準則嗎？

陳：在《被記憶》系列中，我所選擇的事件有幾個標準：1，每個畫面所呈現(xiàn)的事件都必須是這兩三年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人人都熟知的影響深遠的大事；2，我對事件呈現(xiàn)的角度不是個人的，而是盡可能找到當時傳播最廣泛的畫面，也就是一個官方播報的呈現(xiàn)，它帶給人們的是一個公共記憶，是一個記憶的歷史時間平臺；3，我在內(nèi)容上的選擇不是單一的，而是盡可能多角度的反映出一個時代的變遷。

藝：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情，有能激起您創(chuàng)作構(gòu)思的嗎？

陳：每個時代都擁有新生的動力，也充斥著不同的憤怒與抱怨，而世界繼續(xù)變化著前行。就像我在持續(xù)記錄的變化，目光所及之處，不論微小的路人，或宏大的歷史事件，描繪了很多散落的點，有宏觀也有微觀，而所有點的核心未偏離過一條主線，那是一代人隨世界的變化或停留或改變的狀態(tài)。這樣的記錄會累積生成一種時代的共同表情，而表述者的情感與態(tài)度在其中已然坦露無遺。2013年我完成的四張新畫就是在續(xù)寫《被記憶》系列：又一個新的換屆，新事物出現(xiàn)，新的危機也愈加嚴重。時間在過，事情每天都在發(fā)生，因此這個系列我都會等事情過去幾年后再繼續(xù)做，當然這個系列已經(jīng)算是我樹上的一枝老花了。目前我正沉浸在新創(chuàng)作當中。

藝：您畫了很多電視題材的作品，那您平時看電視多嗎？喜歡看什么類型的節(jié)目？

陳：小的時候電視是非常稀罕的，除了看書，別的娛樂就是看電視了。等上了大學就看的少了，因為做的事多了，現(xiàn)場演出也多了。后來自己有了房子，我們最愛的是在電視機里放錄像帶看電影。現(xiàn)在電視節(jié)目基本不看，偶爾看一下紀錄頻道的節(jié)目，最近有時看看“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這樣的娛樂節(jié)目，也會不時用電視機放影碟看電影。

藝：除了在學校上課，工作室創(chuàng)作外，您日常生活都還有一些什么興趣愛好？

陳：我天性好奇心重，愛玩樂，玩什么都能玩的不錯，但漸漸的因為要照顧家人和狗狗，自己的休閑時間就很少了。喝茶、聽音樂和看電影始終還是我的最大愛好。旅行也是愛的，但因為有了愛犬，不得不為它犧牲掉很多外出的機會。和好朋友聚聚喝點小酒也是令人愉悅開心的事，喜歡買好看的或有意思的所有東西，去超市采購和下廚也是我的休息方式。重要的是保持內(nèi)心的獨立自由和積極的狀態(tài)。

藝：您最近都有哪些展覽等活動？可以提前跟我們透漏一點嗎？

陳：從年前到新年開始，就接二連三的參加一些群展，每年三月總是一些和女性相關的展覽，下個月會參加一個在上海的展覽，由中央美院殷雙喜老師策劃的，還會參加《藝術客》在798舉辦的展覽，但今年個人的主要工作是準備全新作品的個展，前期的事情還在推進中，具體情況確定后再告知大家吧。

圖/陳曦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