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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毛澤東思想的完成者

時間: 2009.3.4

“毛澤東思想” 是政治文論中一個專有概念,而且是一個包含中國革命與社會建設等多個層面的理論體系,文中對“毛澤東思想”的借用主要是指徐冰的藝術形式、藝術觀念甚至是藝術思想里面有毛澤東個人的影子,至少后期的藝術實踐明顯是對毛澤東藝術思想的另類延伸,而且徐冰本人也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公開承認自己受毛澤東“藝術為人民”思想的影響,下面就嘗試性的探討徐冰藝術思想其中包含的一個維度——毛澤東思想,這種繼承與發(fā)展存在著某種歷史偶然性,抑或必然性!

(一)文字 ——革命的矛頭

在二十世紀中國革命與建設的進程中,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在社會的變革過程中,文字往往成為文化批判的矛頭,而且也是重建新文化、新思想的載體。早在五四新文化運動時,便在文學界提倡以“白話文”取代“文言文”,從而批判傳統(tǒng)文化;新中國建立后,文字便被作為“文化遺產(chǎn)”要接受馬克思主義文化理念的批判與繼承,最終于1956年1月28日由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審訂通過了《漢字簡化方案》,其后又公布了《第二批漢字簡化方案》,但因為字形過于簡單且混亂,試用了約8年便宣布廢除,但在文字簡化背后其實是對毛澤東文化理想的實踐;毛澤東早在1942年《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上就明確提出新文化是人民大眾的文化的指導原則,人民大眾文化在毛澤東看來就是要在數(shù)量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才能真正實現(xiàn)民主與自由,因為民主就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毛澤東之所以推行文字簡化運動就是為了普及文化,只有這樣才能體現(xiàn)出新中國人民在政治、文化上實現(xiàn)了平等,這也反映在新中國成立后,為了實現(xiàn)男女政治平等而掀起的婦女掃盲運動,在這里文字成為革新文化,實現(xiàn)政治目的的突破口。文字為什么受到毛澤東如此重視呢?可以借用徐冰在《時代人物周報》上一段話來說明:“因為文字是文化概念最基本的形態(tài)。把這個形態(tài)改變了,文化概念就改變了,人思維最本質的方面就改變了。他希望他的革命是觸及靈魂的,所以他必須要進行文字的改變,先動搖現(xiàn)有文化狀況。而我為什么喜歡在文字上做文章?我也覺得,觸碰文字,就是觸碰人思維最本質的部分?!边@是徐冰對毛澤東文字簡化、普及運動的理解,至少也是徐冰后期藝術創(chuàng)作所思考的藝術問題,而對于徐冰在八十年代創(chuàng)作自己第一件文字作品——《析世鑒》時的真實想法我們無從得知,但是當時藝術界的前衛(wèi)藝術家早就存在以文字為媒介的藝術實驗,如谷文達的“非陳述性文字”以及吳山專的“紅色幽默”文字系列;當然谷文達與吳山專的文字系列主要在國畫書法語境中對傳統(tǒng)的反叛,文字成為他們表達文化態(tài)度、文化方式的一種手段、策略;而徐冰在版畫領域內的創(chuàng)作“天書”絕不是現(xiàn)在我們常說的解決“跨文化”問題,當時徐冰以及其藝術家在九十年代之前還沒有參加過大型當代藝術大展,藝術家面臨的問題仍然是中國內部的文化問題,至于徐冰在九十年代之后創(chuàng)作的《新英文書法》以及現(xiàn)在在中國美術館展出的《地書》等作品確實存在跨文化的問題,但并不是說徐冰沒有關注文化問題,從《析世鑒》到后來的《文化動物》都暗含著徐冰對人類與文化、文明的關系的思考,只是徐冰作品呈現(xiàn)的觀眾是中國觀眾,而不是西方觀眾;我認為徐冰的《析世鑒》更多是從個人經(jīng)歷體驗出發(fā)對傳統(tǒng)版畫邊界的拓展。徐冰的個人經(jīng)歷中有兩種體驗是與毛澤東時代相交織的,一是古文字學在文革時受到較少的沖擊,徐冰可以通過母親在北大圖書館工作之便接觸古代書籍;二是在文化大革命時,書寫的大量宣傳性質大字報對徐冰藝術方法以及藝術思想都有某種聯(lián)系。當時,徐冰的《析世鑒》在形式語言上看,仍然包含著傳統(tǒng)美學中崇高、壯美的特點,這是毛澤東時代藝術的審美追求,這也同樣放映在八十年代中國畫領域的“詩意山水”創(chuàng)作中。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徐冰早期藝術實踐便這樣與毛澤東的思想實踐交織在一起。

(二)從文字到世界語言

1999年徐冰曾在Moma美術館的入口處懸掛了一面高11米、寬3米的旗幟,上面寫著“毛澤東說:藝術為人民”,這顯然不是徐冰在玩“中國牌”這樣的低級游戲,而是在宣揚自已的藝術理想;在這個口號背后實際上暗含著徐冰對藝術發(fā)展終極問題的思考,徐冰在九十年代之后的藝術實踐便是回答?!八囆g為什么人”的問題是毛澤東藝術思想的一個根本問題,而且徐冰在接受《時代人物周刊》采訪時就明確表明自己認同毛澤東“藝術為人民服務”思想,但徐冰對毛澤東這一思想的實踐卻是從“世界的另一端”跨來,可謂殊途同歸。首先,當“藝術為人民”從毛澤東口中說出時,里面就已經(jīng)暗含著一個文藝意識形態(tài)問題,因為在毛澤東的字典中,人民并不是抽象的人,而是實實在在具體社會中的人民,并隨著歷史的發(fā)展人民的圈子也會變化;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時期說:“人民是什么?在中國,在現(xiàn)階段,是工人階級,農(nóng)民階級,城市小資產(chǎn)階級和民族資產(chǎn)階級?!碑斣谏鐣髁x建設時期,人民就成為工農(nóng)兵,而且在不同的時期人民永遠不是全部,只是大多數(shù),因為在毛澤東看來,只有實現(xiàn)了共產(chǎn)主義才會出現(xiàn)這個問題,毛澤東在1942年《講話》中說到:“真正的人類之愛是會有的,那是在全世界消滅了階級之后。階級使社會分化為許多對立體,階級消滅后,那時就有了整個的人類之愛,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毖酝庵饩褪乾F(xiàn)在的藝術是為人民群眾的,為一切人的藝術現(xiàn)在還沒有。毛澤東時代的藝術便是這種帶有明確方向性的藝術,反映在現(xiàn)實中便是強調革命藝術、階級藝術,也就是后來中國文藝界圍繞“存不存在超階級藝術”的問題。徐冰的藝術實踐明顯是一種反向思考,這集中反映在徐冰后期將自己文字系列向“世界語言”發(fā)展。最鮮明的例子就是徐冰現(xiàn)在正在中國美術館展出的《地書》,這一作品核心便是“地書軟件”。早在2000徐冰便開始收集圖像說明書,并通過對數(shù)學、化學、物理、制圖、樂圖、 舞譜、商標等專門領域表達符號的研究,從而在05年制成第一個版本的“圖像書”,而且徐冰通過讀者實驗得出的結果是理想的,讀者不管是哪種文化背景, 只要他是被卷入當代生活的人, 就可以讀懂這本書;我們都知道徐冰一直以來以文字符號系列的作品來思考跨文化的問題,從不能釋讀的經(jīng)典作品——《析世鑒》,到能釋讀的經(jīng)典作品——《新英文書法》,徐冰一直都在關注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的差異性,尤其是意識到語言差異形成的文化、思想上的陌生感(1996年創(chuàng)作的《轉話》),而《地書》的初步完成便是徐冰作為藝術家對這一問題所作的努力,也許再過幾千年,或許世界已發(fā)展成共產(chǎn)主義,或許世界的通用語言便是從徐冰的《地書》發(fā)展而成的,這便是對毛澤東“藝術為人民”思想的補充發(fā)展。自然徐冰藝術中毛澤東思想并不僅僅反映在這些作品中,早在2002年的錄像、行為作品《金蘋果送溫情》便已表現(xiàn)出“藝術為人民”的思想,只不過當時是通過模仿文革時期毛主席將芒果做為禮物送給首都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這一事件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首都下崗工人的關心,筆者當時作為美院學生參與了徐冰的作品創(chuàng)作,深有感觸。
至此,我認為徐冰的《地書》是繼文字系列作品之后的又一經(jīng)典作品,在某種程度上完成了毛澤東藝術思想中所沒有去實現(xiàn)的問題,這是徐冰一直以來在藝術實踐關注跨文化問題的結果,也是一種終極的“藝術為人民”思想的回歸。

作者 劉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