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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易、不易、簡易——薛永年談楊福音的藝術

時間: 2011.1.1

我去年在長沙的新瀾堂看過幾件楊福音先生的畫,有印象,剛才又去看了看展覽,我總的感覺就是楊先生的畫很獨特,也蠻內(nèi)在,他有點像我們中國的意境所追求的“三易”:一個就是變易,一個是不易,一個是簡易。

他的不易,也就是不變的東西,這來自于傳統(tǒng),主要是一種精神境界。還有一種變易,這個變主要是視覺改變、當代人的視覺感受;還有一種簡易,他的畫是高度提煉的、符號化的、程式化的。要是用我們美術史的詞語,張彥遠講楊子華就是“簡易標美”。具體看他的畫的時候,有一種感覺就是“靜靜地在動”,這個很有意思,他不是純粹的寧靜,也不是剛才李人毅先生講的說內(nèi)心的火山爆發(fā),而是靜靜地在動,水在流、風在吹這么一種感覺,這個很獨特。

再有就是他利用先把紙打濕的方法,然后運筆用墨,造成一種淡墨空玄的效果,想當初王夢樓稱贊董其昌的畫說:“書家神品董華亭,淡墨空玄透性靈”,楊先生將線條與環(huán)境互相滲透,本身就帶有一種神秘感、空靈感,這更多的表現(xiàn)出他的內(nèi)心世界、個性感情。

我們再看他畫的東西,山水、荷花、美女、花卉,這三個還沒有完全統(tǒng)一,也許以后會統(tǒng)一?;B畫其中一部分小品接近傳統(tǒng)的東西更多一些,很靈動,所使用的一些程式中,有自己的東西,但是還跟傳統(tǒng)拉開的距離不大,所以意境也更為傳統(tǒng),山水拉開得就比較大了。

人物就很有意思,畫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荷葉,跟馬蒂斯式的、常玉式的裸女相結合,是一種中西的結合,這方面當然也比較有特點。我想其中的一種影響很大:以前在我們學校的一個美國專家,翻譯的名字叫喬遜,英文名字叫喬遜?喬尼斯,這個人寫了一本書在三聯(lián)賣了好幾個月,他說中國的現(xiàn)代性不是從跟西方結合開始的,而是從石濤那時就有了,這也是我們中國原來王森然等一批老前輩的看法。八大在這里就很重要了,如果你研究一下整個二十世紀的中國畫史、美術史,可以發(fā)現(xiàn),不同類型的畫家都會從八大拿點兒東西,齊白石還經(jīng)常后悔自己聽了陳師曾講的去學吳昌碩,沒有去研究八大。這是一個研究課題,八大還有哪些東西,他后來發(fā)現(xiàn)了沒有拿過來的,很值得研究。比如說潘天壽、李苦禪都是屬于這一種,還有丁衍庸,丁衍庸對八大的學習,現(xiàn)代性更強一些,只是他畫的人物不是很美,這一點不一樣。

我覺得,同樣是發(fā)揮傳統(tǒng),一張好的畫光有現(xiàn)代的東西不夠,光有古代的也不夠,必須有超時代的,還有符合這個時代的特性,它才能夠豐厚、耐看。剛才尚輝先生說40后,我也是40后,我比楊先生大1歲,我是41年,他是42年,我們就看到現(xiàn)在有很多人,有些六神無主,刮什么風就趕快追上,怕落伍,這是一種,從八十年代就如此;還有一種是猛學傳統(tǒng),以為正本清源,作品卻太接近傳統(tǒng)了,或者是沒有更多的從傳統(tǒng)里面拿到優(yōu)點。所以我說楊先生在這個年齡段里邊還是很有成就、很有想法,也很有發(fā)展空間的。這種發(fā)展,一個就是我們可以設想,怎么樣使他的人物、山水和花卉在語言上進一步統(tǒng)一起來。他里邊有一部分是來自民間的,民間瓷也好,敦煌壁畫也好,這是很明顯的,也有一部分是來自精英藝術,特別是有一些畫的題目很講究詩意的。我們曾經(jīng)開過一次關于八大的會,有一位日本的專家,也曾在我們學校,叫宮崎法子,她跑了很多歐亞國家,到博物館收集了一批圖像,這批圖像是比八大山人還早的,跟八大山人的圖像差不多的一些東西,也就是說這些圖像,實際上在八大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我想他如果在這方面做一些研究,可以吸取到經(jīng)驗,進一步把他的語言統(tǒng)一起來,把民間與精英的統(tǒng)一起來。

還有一點,他現(xiàn)在的畫符號性、程式化的東西比較多,就像剛才講的他是在學習前人,不管是中國的前人還是外國的前人,都妙在似與不似之間,我最近在讀王原祁的《題跋》,遼寧省博物館收藏的王原祁的《西嶺云霞》的卷子上,他學黃公望,說我像,我不要求像,說我不像又不能不像,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無論在圖式上學古人,還是像齊白石師造化,都是似與不似之間。怎么學古人,包括學到似與不似的關系,找到這把鑰匙,那么藝術就能再提高一個境界。

藝訊網(wǎng)記者:張晨
(本文根據(jù)2011年7月22日楊福音作品研討會薛永年發(fā)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