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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藝日記:中國·敦煌·2010年(4)

時間: 2014.2.25

2010年4月26日  莫高窟

敦煌博物館在沙州市場對面,兩層樓,琉璃瓦,有些像北京農(nóng)展館的縮小版。博物館的廣場中央有一個雕有三個駱駝的棕色石雕,它的右側是敦煌劇院,現(xiàn)在已改為溜冰場,只是在它后面樓的平臺上,每天晚9點有秦腔的演出。廣場石雕的四周已成停車場,車停上一天是三元錢。停車場的收費員是一位老人和一位老太太。老人深藍色的遮陽帽,深灰色的四兜上衣,扣子一直系到領口,黑色的寬松的褲子,右手夾著黑色的小皮包。今天老人顯得年輕,把平日花白的胡子刮了,他坐在石雕的背陰面,老太太頭戴黑紅格頭巾,黑底綠花的口罩,坐在車場的入口處。這時一輛黑轎車開進來,老人挺著肚子走過去,收了三元錢的停車費,又慢悠悠地走到石雕旁坐了下來,他的右手按在石雕的底座上,圓乎乎的手指短而有力。

沙州市場的北門是一個大牌樓,上有一個黑底金字的牌匾,寫有“敦煌夜市”四個字,下面是兩扇紅色的大門,門檻有點高,要抬起腳才能進去。大門上方掛有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頒發(fā)的“1993-1995年度全國文明市場”的金牌,金牌兩側有兩只面對面的臥羊的雕塑。大門與市場之間有一個近二十米長、寬七八米的通道,左邊是賣食品的專柜,玻璃柜臺側面寫著“敦煌特產(chǎn)”,上面密密麻麻擺著各種飲料,柜臺后面的墻上是青綠山水的瓷磚壁畫;右邊是賣敦煌紀念品的專柜,柜臺后面的墻上是畫有莫高窟的磁磚壁畫。穿過通道,廣場中央有一座嫦娥奔月的雕塑,周圍擺了幾十桌大排擋,右側是老陸燒烤,上次來敦煌我和馬強在這家店狂飲三瓶白酒,第二天看洞窟時腿直發(fā)軟。

晚飯在“許記羊雜粉湯”吃,要了一碗羊雜湯。廚師是一個小姑娘,她切了幾片羊雜,她的父親進來替她做,她的母親也進來賣窗口的炒羊雜,只見她母親濃眉大眼,說話也沖。這時進來一對年輕夫婦抱著小孩,要兩碗肚絲湯,說不要加辣椒和花椒,她一聽就急了:“不加這,不加那,只剩下鹽味了,怎么吃?”她這一嚷嚷,那對夫婦便不做聲了。她從冰箱里拿出羊雜切好,再澆些羊湯,所以羊雜有些硬,湯也咸,其實應該有一口鍋一直小火燜著羊雜,盛上一碗吃就是了。

現(xiàn)在大約是晚上7點半,天還很亮,吃飯的人不多。廣場上的大排擋的人都集中在新疆抓飯攤前,三個維族男人在烤著羊肉串,肉串的個兒特大,還有烤魚和蔬菜,旁邊的一口大鍋里是抓飯,孜然夾著羊油的味道混著“呲呲”的響聲,濃濃的油煙在市場里彌散著。西邊有一條長近一里地的無公害產(chǎn)品市場,入口處有兩個水果攤,里面是四五個賣鹵肉的玻璃柜臺。這兒的鹵肉有豬蹄、肉皮凍、燒雞、肘子、口條、豬耳朵、豬尾巴,肉可以切成片或絲,加調(diào)料來拌,與內(nèi)地商店的副食品柜臺差不多。旁邊有一家賣調(diào)料的商店,一進門便有一股五香大料的味,左右正前方各有五層貨架,貨架上有四十余種調(diào)料,其中辣椒末就有十一二種,有做鹵肉用的白芷、榨菜、紅棗、小米、花生、胡椒、姜粉等散裝的調(diào)味品。從店里出來天已漸黑,攤主們開始收拾東西,市場旁的步行街人開始多了起來,數(shù)“敦煌夜光杯”后的霓紅燈字樣最為醒目。步行街中間有三個滿臉笑容為游人擦皮鞋的中年婦女。沿步行街向西走是一個更大的廣場,廣場中央的舞臺上正舉辦“敦煌市移動杯文藝演唱會”。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今晚的月亮特別圓,月亮的周圍是一圈暈染得十分均勻的淡黃色,月光和燈光將整個廣場映得亮亮的。舞臺前方有幾十張桌子的大排檔,但人極少,倒是排擋兩側擠滿了看演出的人。

正在演唱的是位身著蒙古服裝的中年女人,唱的是《蒙古人》。在她左側的舞臺上不斷地吹出許多泡泡。報幕的小伙子打了一條白紅相間的領帶。接下來是六位蒙古族姑娘表演《快樂馬》,舞臺上的泡泡又吹了起來,音響的雜音大,但絲毫沒影響演員和觀眾的興致?!懊利惖牟菰业募摇币魳仿懫?,姑娘們的動作變得舒緩起來……有日子沒聽音樂的我有些激動,又一首歡快的音樂響起,姑娘們的動作開始“忙亂”起來,但還是挺有章法。“草原美,沒有我們的姑娘美”,接下來是一位身著藍裙子、棕色長靴的姑娘在獨唱,這時氣泡吹得更高,落下來的時候好多都落在姑娘的臉上,仔細看氣泡都是五顏六色的。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好多抱小孩的人都站到了四周的休閑椅上,姑娘唱的歌詞里好像有“漢子威武雄壯……”夜色又暗了一些,月亮也顯得更亮。月亮一亮,周圍暈染的光環(huán)好像暗了下來。姑娘的第二首歌好像一直在唱:“從高原來,呀拉索,高原紅……高原藍,人都說高原美……”她的第二首歌唱得放松多了,身體也松弛了,尤其是脖子的動作豐富了。接下來是新疆舞《雅克西》,雖放著新疆音樂,但姑娘們除了服飾變了,跳的仍是蒙古舞的感覺,音響里的男女聲對唱十分刺耳。此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人們都在看演出,周圍小吃攤的主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我左邊的“大連饞貓魷魚”的主人雙眉緊皺,背著手在餐車前來回踱步。大排檔的人還是不多,每個桌上擺著六瓶啤酒、一盤葡萄干、一盤瓜子、兩盤花生。接下來是著一身晚禮服的王老師在唱《月牙泉》,曲調(diào)不太上口,人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了。雖在敦煌,但前幾個風格濃烈的蒙古歌舞使我仿佛置身于美麗的“那達慕大會”。

沿著步行街回到沙州市場,在市場的西北角幾個蒙古族裝扮的人在演唱,周圍聚了一些人。他們唱得比前個演唱自由些,有點街頭演唱的味道。旁邊電視屏幕上放著敦煌壁畫,小吃亭上面的大棚頂垂下了許多條小紅燈籠,整個市場像過節(jié)一樣。這樣熱鬧的夜晚與莫高窟的寧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近幾天每晚上6點左右,我本能地反應是否應搭班車進城。前天畫完寫生出來散步,看見下班的人都往班車上擁,我也擠了上去。那時我并不知道坐班車去做什么,只是上車,隨著人們?nèi)ビ腥说牡胤?,這種感覺在每天下午6點前后特別強烈。

蒙古的歌聲又將我拽回市場的西北角,穿紅色蒙古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得投入而動人。他紅紅的臉,小眼,高高的顴骨,不自主地晃動著頭和身體。在他后面是小吃店玻璃窗露出的面無表情地咀嚼著臊子面的男男女女們。原來是觀眾點歌,坐在大排檔的客人不時給報幕員遞條子,伴奏的是彈電子琴和拉馬頭琴的兩位小伙子。接下來報幕員說:“將這首《等待》送給所有的朋友,祝大家在沙州市場玩得愉快,吃得開心!”報幕員黑黑的眉毛,雙眼皮,臉也是黑黑的,上身穿淡棕色毛衣,腰間露出白色的襯衫的底邊,牛仔褲,鞋尖帶有小花圖案的黑色瓢鞋,肉色絲襪,她的腰細,臀部有些靠下,不過整個人顯得聰明伶俐。她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腳跟翹起身體向前顛了一下。沒有觀眾點節(jié)目時,拉馬頭琴的小伙子把麥克風擺到琴前,自拉自彈起來,他的琴聲和旁邊游客們喝酒劃拳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快夜里11點了,坐侯所長的車回,他的夫人婁婕老師也在車上。她說有時月亮亮極了,就像白晝一樣,公路也變得清晰,是可以關掉車燈開的。

昨天晚上我和侯所長、婁婕老師、馬強、李林、高鵬、牛玉生在“一清齋”吃飯,本來是我召集的,可婁老師事先把賬結了。席間老牛喝得不少,大家回憶起80年代中期在美院讀敦煌班的經(jīng)歷,那時李林、馬強、老牛、高鵬都是敦煌班學員,黃均先生曾給他們授課。其實我們上美院時黃均先生還在,但那時的“八五”美術新潮對傳統(tǒng)的東西視而不見了?,F(xiàn)在想來能夠看到那批老先生如何作畫,如何看得傳統(tǒng),是多么幸運的事。當時黃均先生應培養(yǎng)幾個助手,把他那套東西繼承下來。黃均先生有段小趣事:有一天,他打著傘去協(xié)和醫(yī)院,看完病后雨停了,他順手抓了一個東西舉回了家,到家一看,是醫(yī)院痰盂上的帶把的蓋子。我曾在1986年見過黃先生,那時國畫系給李可染、葉淺予、劉凌滄先生祝壽,黃均先生也在,其中一張照片是我們與盧沉先生、周思聰先生在幾位老先生后面的留影。

給我們上菜的服務員看著像典型的維族人,一問卻是漢族,她如果穿上新疆的服裝那就是地地道道的維族姑娘了。

2010年4月27日  莫高窟

敦煌研究院的國家古代壁畫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坐落在莫高窟的對面,中心是深灰色的二層樓,樓前有草坪和回廊,樓內(nèi)寬敞明亮,上下二層均有吸煙區(qū),內(nèi)設有飲水機和微波爐。中心分五個專業(yè)研究室:1.保護研究室;2.修復技術研究室;3.土遺址保護研究室;4.壁畫數(shù)字化研究室;5.信息檔案研究室。

目前,敦煌研究的重點已轉向壁畫的保護工作,這是未來的重任,大量的客流量使保護工作變得迫在眉睫。

2010年4月27日  莫高窟圖書館

圖書館在美術所的后院,途經(jīng)一個叫”青春”的雕塑:一個女青年手拿草帽,背著行囊向前行的姿勢。這個院極安靜,圖書館分里外兩大部分,外面是閱覽室,里面是書庫。自從1944年建立敦煌藝術研究所至今,已擁有專業(yè)圖書和期刊約15萬冊,是在國內(nèi)外敦煌學界具有一定影響力的敦煌學專業(yè)圖書館。馬強的夫人李茹在此工作,她于1999年在日本神戶大學東洋美術史專業(yè)學習,后又取得蘭州大學歷史文獻學專業(yè)的碩士學位,主要負責莫高窟的資料編譯工作。李茹的姐姐李萍現(xiàn)是研究院接待部主任,她于上世紀80年代末在日本神戶大學研修日語,高端的日本團來莫高窟都是由她講解。我曾遇見她在藏經(jīng)洞給日本來賓講解,聲音溫婉而雅致,來賓們聽得直入迷。

2010年4月27日晚  莫高窟

昨天下午,在陳列中心庫房里見到董希文先生在1944~1945年間畫的《莫高窟全景圖》,此圖長十三米左右,寬一米,從未發(fā)表過。畫面中的許多鉛筆線都保留著,是鉛筆輔以淡彩的效果,這應是近半個世紀最后一張藝術家完成的科學嚴謹,又極富繪畫趣味的全景圖。畫面中詳細地記錄了每個洞窟的位置,應是從左至右畫開來,開始時色彩豐富,越向右色彩越趨于放松和單純,這是從局部仔細看的結論。畫面整體感仍然很強,尤其是藍天的色彩就像是剛剛畫完一樣?,F(xiàn)在不清楚當時是董先生自發(fā)為之,還是受常書鴻先生之邀來完成此畫。董希文先生的畫“帥氣”而“文氣”。同時看了他臨的254窟《舍身飼虎圖》,畫面顏色整體偏冷,侯所長說當時壁畫的色彩應是這樣的。這幅臨本的繪畫性極強,其實臨摹本身也有創(chuàng)造和想象的成分,只是后來我們常?;煜伺R摹與復制的概念。另兩幅董先生當年的紙本創(chuàng)作也藏于該陳列中心。看得出他在體會敦煌壁畫的同時,也想使之與自己的創(chuàng)作有關,這是不同時代的人,感受敦煌壁畫后面臨的相同問題。這兩幅紙本創(chuàng)作曾在中國美術館展出,并沒有感覺到是60多年前的作品,作品的氣息仍然很新。前段時間在北京畫院曾舉辦過董希文先生的回顧展,我錯過了展期,后得到一份展覽的圖錄,他有許多小幅油畫、水粉寫生,極為精彩,畫幅雖小,但含量很大。他的油畫和素描以及彩墨一看就是中國人的畫,這與他對敦煌的臨習與研究不可分。其實大家都在談油畫民族化的問題,在董希文先生的作品中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充分。

陳列中心的庫房管理嚴格,必須有兩位工作人員在一起才能打開庫房大門。通往庫房的走廊天棚的中央空調(diào)是后安裝的,大約占了五十厘米的墻高,這使走廊的豎條窗也縮了五十厘米。陳列中心由日本人設計,大體感覺還是與莫高窟融為一體的。我1997年來時好像剛建成不久,我曾用“跋山涉水去見思念了很久的戀人,可到了戀人的身旁,卻硬要你去看她的照片”來形容我當時的感受?,F(xiàn)在想來,“看她的照片”也是一種美。

下午,所長送婁老師去機場,我便搭他們的車??斓綑C場時,看到一架客機起飛,這是我到敦煌后第一次看見飛機。數(shù)次路過機場,只見白色的塔臺和候機樓靜靜地閑在那兒,這是晴天在看,如遇到沙塵天氣它們便無影無蹤了。飛機在跑道時速度有些快,我們以為是剛降落的飛機,以這么快的速度,我想是可以直接沖過公路的,沒想到它騰空而起,在空中斜著轉了個圈,向蘭州方向飛去。進了機場的大門,我說,我得好好看看,因為來時大家忙著寒暄,沒來得及看看候機樓是啥樣子。候機樓從入口看呈扇形,黑色的大理石外輪廓,深藍色的玻璃里面已有排隊候機的人。候機樓不大,咖啡廳、商店占了里面一半的位置。與婁老師同行的許麗鵬上衣有一排黃色的駱駝圖案,婁老師說駱駝好像都戴了口罩,我說是沙塵暴來了。她們是去北京炎黃藝術館商議7月份展覽的事情。許麗鵬是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去北京,聽說她精通電腦設計這一塊。換登機牌時,侯所長和婁老師在算著靠左邊窗還是右邊窗,這樣可以看到祁連雪山拍些圖片,在拿不準主意時,為了保險起見,靠左窗和靠右窗的座位都要了。送走婁老師她們,我們便去火車站。機場旁建了好多小商店,原以為是可以掙錢的,其實人們來機場上飛機和下飛機,都匆匆走人,沒人會在這里停留,這些店也就空落落地閑在那里。

途經(jīng)敦煌老機場,那兒已被外欄桿擋住,隔著欄桿望去,是很整齊的一塊棕色長方形,上面有分散不均的洞窟的圖案,還有一個白色的小菩薩在建筑中間。建筑物上有“敦煌機場”四個繁體的行書字,左邊是藍白色的塔臺。所長說這個機場現(xiàn)在還在用,是作為備用機場。這個老候機樓的設計,一看就是有敦煌特色的,也顯得樸素,而新機場的樣式安在哪個地方都合適。隨后我們?nèi)ザ鼗突疖囌?,站前的施工正在收尾階段,這是甘肅第二大車站。候車室沒幾個人,這兒有去烏魯木齊、蘭州、西安、酒泉的客車,站臺上停著晚上要去蘭州的車。離我最近的一個車廂的車門的漆已殘掉了好幾塊,露出鐵皮的顏色。上次離開敦煌坐的就是這趟車,夜里從車廂連接處會不時地竄進沙塵,弄得整個車廂“烏煙瘴氣”的。站臺上方的頂棚設計得很現(xiàn)代。列車的那邊就是沙漠了,這車站只有一條鐵路,只能向東開,去蘭州方向,去烏魯木齊要在瓜州轉線。有些像煙臺,鐵軌是到頭了,再往前就是大海了。

站前廣場也有一片類似商店的建筑,不知道是否會遇到和機場旁商店同樣的境遇。車站的候車室正對著去莫高窟的公路。我跟所長說,應建一條通往莫高窟的小鐵路,就三節(jié)車廂,是那種老式的,有些像鐮倉駛往江島的那種火車。游客下了火車,直接乘小火車去莫高窟,其實是很有意思的事。

晚上高鵬請吃飯,我們來到一家肥?;疱伒?,斜對面是馬千里就讀的小學校。前幾天,我坐馬強的車在校門口等馬千里放學,我說看我能不能認出他來,沒想到放學的孩子太多,我的眼睛根本不夠使。在我一邊想三年前馬千里去北京時的樣子,一邊在孩子中間尋找時,馬千里早已上了他爸爸的車。這家肥牛店的羊肉特別嫩,席間馬強、高鵬、李林都夸所長對大家好,十分寬松,在這樣的領導手下工作心情是不一樣的。晚飯后回莫高窟,這是我坐所長的車回去最早的一次。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路過收費站時,漂亮的女收費員面有羞澀地偷偷地瞟了幾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所長,車拐入了去莫高窟的公路。我開車,所長坐在邊上,遠處灰蒙蒙的山的輪廓有些清晰,與地接壤的部分,已是霧氣昭昭。我問所長,這是霧還是沙塵?他說是沙塵。這段路我開得不快,前幾天開馬強的車時,就喜歡慢著開。從敦煌城到莫高窟是25公里,落差有200米,是一種緩慢的落差,到了水站感覺是走了一半,見到莫高窟的燈光,感覺到家了。

回到山莊,門鎖著,我去前面的餐廳拿鑰匙,因只有我一人住在這兒,平時前臺的女孩兒出去都把大門鎖上。餐廳七八個在莫高窟施工的工人在吃飯,一般晚上6點餐廳就下班了。前臺女孩這幾天染了偏紅的頭發(fā),穿著也漂亮了。她平時除了打掃走廊和客房,每天中午鎖上山莊的大門到餐廳幫忙,常?!昂Α钡梦抑形珥斨胰諏懮貋恚瑓s進不去房間,又要折回餐廳找她取鑰匙。中午,美院國畫學院的張猛老師請所長、馬強和我吃飯,席間有嵇馨和李江濤兩位學生班長。嵇馨講,她的爺爺嵇春生老先生曾在1962年9月隨文化部敦煌莫高窟考察組來敦煌,她隨身帶了她爺爺當時在莫高窟的留影,照片中有常書鴻、樊錦詩、劉開渠、王朝聞、段文杰、嵇春生、關友惠、何鄂、李承仙、霍熙亮、史維湘和當時的考察組組長徐平羽。從嵇春生老先生當時的工作日記中得知,考察組的主要問題集中在洞窟保固工程,治沙、壁畫及塑像的保護。時隔近50年了,現(xiàn)在莫高窟的人們?nèi)栽趪@這幾項內(nèi)容在默默工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