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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春&高曉松:趣談李白漫談歷史

時間: 2014.3.26

2014年3月23日下午,由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理想國和中央美術(shù)學(xué)院空白詩社共同主辦的沙龍“在歷史的縫隙與灰燼里”在中央美院北區(qū)禮堂舉行,對談從張大春的新作《大唐李白》切入,從李白的各種趣事延伸到兩人對于歷史細節(jié)以及史觀的不同解讀。一個是華語文壇的老頑童,一個是白衣飄飄年代走來的文藝才子,這是一場妙趣橫生的對話,有對歷史人物的趣評,也有對歷史細節(jié)的“另類演繹”。

歷史不是鏡子,而是“精子”

“我說大師都是成堆來成堆走,這個時代能讓人崇敬的活著的人并不多,坐在我面前的大春老師是我內(nèi)心深處依然崇敬的大師級人物。我今天就是來捧哏的”,沙龍就在高曉松這種詼諧的介紹中開始。

對于歷史,張大春認為:“我們都受歷史的影響,我們也會創(chuàng)造或影響某種形式的歷史,到底什么曾經(jīng)存在,什么是真相,或者在這些看起來被記錄過的真相里面,又有多少是我們自己的想象,灰燼和縫隙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特別是在縫隙之中總有被記錄而又遺漏掉的事物。在灰燼之中看起來有消滅,但是又有余溫?!倍邥运煞浅Y澩枴ざ盘m提出的歷史觀:“大部分歷史是猜的,剩下的就是偏見”,他還把這種觀點演繹了,他說歷史其實不是鏡子,而是精子,無數(shù)的歷史碎片,最后傳下來的就只有那么一個,而且剩下的那一個還變異了,長擰巴了。他很欽佩的是,張大春在做一些歷史方面研究的時候,只能找到那個最強的精子,比如李白。

李白祖上為西域胡商出身富裕卻無法科舉

李白是唐朝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關(guān)于其形象有記載“雙目哆如虎”、“身長不滿七尺”,關(guān)于其出身血統(tǒng),歷來有一種觀點說他是吉爾吉斯斯坦血統(tǒng)。對于這一說法,張大春說,追索可信材料和當時的移民政策,李白的父親李客從西域歸宗川西綿州,并未留在客商聚集的長安、洛陽,這很可能因為綿州當?shù)胤杀容^寬松。

李白的父親李客是商人,是有錢人,算是個“富二代”,但中國社會上一直輕視商人,直到近代上海開埠,當時青樓名女都不接待商人,商人的孩子更不能參加科舉。因為科舉是一步登天,一下就有很高的政治地位,擔心商人愛錢而不讓參加考試,不過很多大詩人、藝術(shù)家都是科舉制度漏下來的一批人,要科舉成功了,就多一官少一詩人。張大春介紹,武則天時代因為要充實自己的政治力量,擴充了很多官員,到了李白時代就出現(xiàn)考上并一定馬上能做官的現(xiàn)象。李白完全在門檻外面,他只有兩個方式可以當官,第一個是舉薦,刺史可以舉薦八九品官,中書可以舉薦五六品官;另外還有一個叫做獻賦,李白沒有獻賦,也是他的身份問題,他必須解決商人之子這個問題,杜甫就獻過三大禮賦。高曉松說到杜甫去獻賦也是因為倒霉,他跟高適一塊參加科舉,碰到了李林甫任主考,李林甫創(chuàng)造了中國科舉的紀錄——一個沒取,他還巴結(jié)皇帝說因為皇上圣明,所有人才都已在朝了。后來這三位詩人還在一起游玩了半年之久。

李白充滿“煙霧”的婚姻

張大春介紹,李白到27歲才結(jié)婚,也充滿著“煙霧”,他為什么會娶一個故相之孫,還住到了湖北,許圉師在武朝是個不錯的宰相,但是到了他的孫子輩幾乎沒落了。高曉松笑稱,這也肯定了李白不是吃軟飯的。

李白的婚姻很像入贅,不過根據(jù)《新唐書》的《婚姻志》里的記載,唐朝有一種婚姻制度,既不是娶回家,也不是入贅,叫不廟見婚。男方居于女家,但是男方不改姓,子孫也跟父親姓,但是女方不跟著男方去男方家拜祠堂。

李白是兩娶相門之女,不過有先后,不是同時的,高曉松強調(diào),中國古代從來沒有一夫多妻制,而是一夫一妻一妾多婢多姬制。只有一種情況下可以娶兩妻,就是從小過繼給叔伯,比如梅蘭芳,一個人要傳兩房,這叫“肩挑二房”,梅蘭芳是在這種情況下才正式娶的孟小冬。

在張大春看來,李白還是有愛情的,因為他的詩歌賦予月亮太多的意義,可能與他的鄉(xiāng)愁有關(guān),也可能與愛情有關(guān),因為李白一直自認為是太白金星下凡,而金星和月亮是不能經(jīng)常見面的,他有可能將這種感情寄托在月亮之上。

李白游歷的資金來源

對這個話題,高曉松十分好奇,李白一會在廬山,一會在金陵,全中國的跑,他也不做官,剛才“吃軟飯”一說也排除了,那他哪來的錢生活、游玩呢?“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盤珍饈值萬錢”,而且吃得一點還不差。

張大春也肯定了李白的花銷肯定是很大的,他出川游歷了荊州、廬山、金陵、廣陵等地方,而且在廣陵一年之內(nèi)接濟天下寒士花了三十萬錢。張大春認為這些錢是有來歷問題的,李白17歲左右在大明寺讀過書,當時寺廟接待商人的孩子,這肯定是有原因的。開元八年,唐朝頒布律令規(guī)定僧人、尼姑、道士只能擁有價值30畝田左右的財產(chǎn),其余歸廟產(chǎn)。而當時這些人肯定不只有價值30畝田的財產(chǎn),他們與李白的父親建立起關(guān)系,將多余財產(chǎn)轉(zhuǎn)至其名下,其實就是“洗錢”,所以李白“手刃數(shù)人”后,能躲在大明寺避風(fēng)頭。僧人死后,廟里追查此事,這筆私人財產(chǎn)難以處置,李白不愿意繼續(xù)父親的罪惡,干脆把錢還給天下,所以李白也能在廣陵接濟天下寒士。當然這也是張大春的一種推測。

不過李白還是應(yīng)該有掙錢的本事,因為散盡30萬之后他沒多少錢財了,以至于安葬自蜀同來的旅伴吳指南還是借的錢。也許會釀酒,因為李白實在是寫了太多有關(guān)酒的東西,不然他后來也不能娶安州的徐家之女。

正視歷史應(yīng)該學(xué)會寬容

在沙龍最后,談到學(xué)習(xí)歷史,研究歷史,對自己最大的感悟是什么。高曉松認為歷史雖然不是一面鏡子,即使是鏡子,也是一面哈哈鏡,不過通過歷史確實能看到一種遼闊,比如當你回想自己胳膊上兩條細小的傷口時,看看歷史你就完全可以原諒自己,因為所有歷史人物都原諒了自己,我們有什么道理不原諒自己呢。張大春認為“歷史不論腥風(fēng)血雨,還是風(fēng)和日麗,最難得的一面,也是最可貴的,就是寬容。這個寬容不僅是強者寬容弱者,更是弱者對強者的一種奇特的寬容,恰好是弱者在寬容強者時,會使強者不再真正自居為強者。”比如曼德拉,他是一個被壓迫的人,但他對壓迫他的人采取了一種寬容,而且多年以來一直貫徹著他的寬容精神。歷史既然留下種種風(fēng)云之說,是非之說,在歷史浩瀚的糾葛之中還能給我們留下文明的教養(yǎng),向上的力量,這也是來自寬容,這也恰是荷蘭史學(xué)家房龍一部歷史學(xué)著作的書名。

藝訊網(wǎng)記者:張文志/文、圖
責任編輯:朱莉